马车无比宽敞,不仅能容两人对坐,中间还置了一张雕花的楠木小桌。
桌面上茶具、烛火齐全。
乌雪昭上了马车,福身行礼,她低头道:“皇上。”
声音温温柔柔的,但没有一点情绪。
车厢内静默,落针可闻。
乌雪昭拿不准天威,屈膝一动不动,直到腰都酸了,还没听到天子叫她起身的动静。
白净明丽的脸颊上,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这点难受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是一张平静的脸。
良久,桓崇郁才伸手,徐徐挑起她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朕。”
他的指尖冰冷。
乌雪昭亦觉得自己下巴是冷的。
她心头一凛,抬起头,颤着眼睫看过去。
天子发如鸦色,随意散着,一绺垂在下颌畔,泛着贵气的光泽。
一双凤眸狭长,唇瓣薄淡微红,淡淡一抿,烛光摇曳,覆上撩人的光色。
怎么看都是招蜂引蝶的长相。
偏偏他眼神极冷,稍一敛眸,那张美如画中人的皮囊,顷刻间生出塑像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威严与凛然。
看了就叫人觉得心底生寒。
只一眼,乌雪昭就赶紧低垂眼眸,不敢多看。
更冷的,是他的嗓音。
桓崇郁轻启薄唇,冷淡地问:“你今天不高兴?”
乌雪昭有些愣。
她……怎么就不高兴了?
“没有。”
乌雪昭嗓音温和地说。
桓崇郁似无意深究,淡淡往外吩咐一声:“回。”
马车启程,去往皇庄。
说来也是巧,乌家的庄子和一处皇庄离得不远。
这次相见,倒是方便。
行驶途中,乌雪昭安安静静坐在天子身侧,没有说话。
桓崇郁也是个寡言的人。
因为他以前是个哑巴。
并不是真的哑巴,是伪装出来的。
先帝七个儿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文武都很出挑,母族又树大根深。
只有桓崇郁母亲出身低微,后背无人支撑。
显得势单力薄。
从五岁起,他就开始装哑巴。
至今十多年,登基之前,不论旁人如何试探,人前不曾说过一句话。
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是哑了。
一个不会说话的皇子,没有任何威胁,那六个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桓崇郁就光明正大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亲眼看着他们流血碎骨,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