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紧张的说,“你深呼吸,啊,深呼吸,快点!”
他听着电话里很不平稳的呼吸声,身子哆嗦,“我胡言乱语呢,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感觉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脑子里太乱了。”
裴闻靳的面色青白,额角全是冷汗,他动着没有血色的薄唇,“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爸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别往自己头上扣,那只是意外,不是你造成的。”
唐远难过的垂下了脑袋。
裴闻靳说,“我爸还有几个手术要做,我暂时不能回去,要在这边照顾。”
唐远想问,我呢?我能去找你吗?但他不敢问,他不自觉的从嘴里蹦出一句,“阿姨还好吗?”
问完他就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小儿子早年出车祸没了,现在老伴瘫了,承载着家里全部希望的大儿子喜欢上了同性。
这三件事,随便摊上一件都扛不住,更何况是三件都摊上了。
能好吗?这种傻逼的问题为什么要问?唐远气不过,又抽了自己一耳光,比刚才那一下还要狠,脸肿了不说,还有点耳鸣。
裴闻靳听到了响声,面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唐远撒谎,“打蚊子。”
裴闻靳的唇角动了动,没有拆穿他,而是认真严肃道,“别人不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到心里去,不要信,你只要听我说就行,相信我。”
唐远嗯了声,半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要告诉我,亲口告诉我。”
这话里有难掩的哭腔跟不安,藏都藏不住。
裴闻靳愣了一下,他低头摩挲着手指,说,“好。”
唐远听到了裴母的声音,在叫自个儿子,他的嗓子眼顿时发干,“挂了啊,你去忙吧。”
那头的裴闻靳喊,“小远。”
唐远又听到了裴母的声音,更清晰了,有几分声嘶力竭,他的手立刻抖了抖,下意识就把电话给按了。
深吸了一口气,唐远把手机塞口袋里,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到脸上,接着又是一捧,正值夏天,水凉,却不冰,他一捧接一捧,扑的满脸都是。
水从额头往下流淌,到眼睛那里时,混入了一些温热的液体,一并被他抹到了水池里面。
唐远打开卫生间的门,差点跟靠在门口的他爸撞上,他往一边走,下巴上滴着水,滴滴答答的,脸苍白。
地板上脏了,一路水迹,唐寅也没生气,他懒懒的说,“结果无非就两种,要么是他说服家里人接受你们的关系,同意你们在一起,把你当半个儿子,要么是他被家里人说服……”
唐远的身形猝然停滞,“别说了。”
“他被家里人说服,自然就是娶妻生子,老两口为了安心,一定会让他尽快结婚,越快越好。”唐寅看着儿子僵硬的后背,“说起来,29岁不算小了,你爸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楼上楼下乱跑了。”
唐远重重的抹把脸,把脸抹的发红发疼,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唐寅没追出去,他坐回书桌后面,拿起盘子里剩下的杨梅,慢条斯理的吃着。
没过一会,儿子去而复返。
唐寅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没搭理,只是用余光在儿子红肿的脸上扫了扫,心里对自己那个秘书一通臭骂。
完了就骂老天爷,搞的什么狗屁安排?
唐远在书桌上翻翻,没翻到裴闻靳他爸的治疗报告,他垂眼将弄乱的文件全部整理好,“爸,裴叔叔现在的情况什么样啊?瘫了还能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