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礼听了却有些踌躇,他倒不是不愿意陪伴祖父母游玩,只是他的比赛怎么办?他纠结了半天,想想刚才祖母说的话,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了,“那师父,我不练琴了吗?”可能人都是这样吧,面对无关的外人,能剖析自己的内心,说得头头是道,但面对亲人却往往羞于开口。
曹秋澜闻言哭笑不得,说道:“你自己什么水平你自己不清楚吗?多练一天琴能提高多少水平啊?”实际上张鸣礼这段时间的练习,也并没有让他的水平提高多少,最多就是技巧更熟练了,出错的几率更小了一点而已。而且,比赛之前休息一天恢复一下状态也是好的。
张爷爷连忙说道:“鸣礼有事情的话,就让他忙自己的去吧,我们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曹秋澜微笑道:“没有的事,就算你们没来,明天我也不会让鸣礼继续练琴的,比赛之前还是需要放松一下状态。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明天就让他陪陪你们,做什么都好。”他并没有照顾过普通老人,他师父不算,他师父道法高深、道心圆满,真不是普通老人能比的。
但曹秋澜多少也明白普通老人家的想法,只要有儿孙陪伴在身侧,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的。两位老人现在看来虽然身体健朗,但岁数真的不小了,曹秋澜也不希望张鸣礼将来留下遗憾。
“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
张鸣礼想想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在经韵上确实没什么天赋。”其实在别的方面也没有强到哪里去,这个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不过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别说出来了。事已至此,张鸣礼也想通了,比赛他就是去走个过场的,他就不信年轻道士里面没有和他一样不擅长经韵的。
两位老人心里其实也是希望孙子都和多陪陪他们的,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推拒的话,一行人一起去吃午饭。第二天他们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是在附近走了走,其他时间都呆在道观里,他们想要多了解一下张鸣礼日常的生活。一天多的时间下来,他们心里也放心多了。
道士的生活还是比较清闲的,虽然平日里事情也很多,但多数都是个人的修行。至少比起他们了解到了上班族还有张鸣礼以前做的工作轻松多了,而且也没什么压力,他们想,如果这样的生活能让张鸣礼感觉更好,那也没什么不好的,那就这样吧。
张深是晚饭前到的玄枢观,正好蹭个饭。他去拜见曹秋澜回来,就看到张鸣礼正在给两位老人讲经,已经到了尾声了。也许是想要了解孙子的职业,再加上两位老人原本就有些相信这些,便让张鸣礼给他们讲讲了。张鸣礼讲完,便给张深和两位老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两位老人记忆力也不错,今天已经把道观里所有的住观道长都认识了一遍,以前没机会,现在他们也想要了解一下孙子的“同事”啊。张深抱拳作揖,“福生无量天尊。”两位老人用现学的礼仪回礼,脸上笑容轻快。来的时候,他们满心焦虑,相信回去的时候,他们会很轻松。
张深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只以为两位老人是来探望张鸣礼的,笑道:“鸣礼师兄,听说你最近都在练琴,练得怎么样了?”他自己还没考虑到比赛的时候用什么,琴估计是最普遍的,横笛估计也有不少人,他想着要不直接唱吧!因为大家都会点乐器,直接唱的说不定反而最少。
张鸣礼叹气,“张深师弟你知道的,这个比赛我就是去走个过场,还是要看你的发挥。”说起来,其实曹秋澜也还在青年道士的范围内啊,只是他如果去的话,未免太欺负人了。
张深闻言说道:“这个交流会本来就是以同道之间的交流位置,比赛都是次要的。”
张鸣礼想想也是,毕竟比起叶正天道长,他确实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什么比的取得好名次的压力。晚上晚课结束之后,两位老人突然退出明天就要坐车回老家了。张鸣礼愣了一下,其实他并不意外两位老人这么快就准备回去,他们这辈子都没怎么出过远门,在淮城呆不长也是正常的。
只是明天早上他就要去参加交流会了,无法送两位老人上车,这让他难免放心不下。可是交流会连续好几天的时间,让两位老人等这么久,他又不在身边,恐怕他们也待不住。张鸣礼不免左右为难起来,想想还是说道:“不能多留几天吗?等交流会结束我送你们回去。”
张爷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放心不下家里。再说了,我们来的时候不就自己过来了吗?不需要你操心。真有什么事情,有问题找警察,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张鸣礼顿时无言以对,“有问题找警察”这话没错,但这个时候听他爷爷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这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宋子木说道:“反正我没什么事情,如果我送老人家回去吧。”
两位老人也知道宋子木是张鸣礼的好朋友,对他还挺有好感,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怎么好这么麻烦你呢。这样吧,我们也不跟你客气,小宋道长有时间的话明天送我们到车站就行了。我们回去的是直达车,但地方就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张鸣礼想想也是,他也不跟宋子木客气,谢了他,说道:“那就麻烦你送我爷爷奶奶去一下车站了。”其他观里其他道长也可以代劳,但好像让宋子木帮忙,张鸣礼格外心安理得。
宋子木笑道:“你我之间有什么麻烦的。”他在心里叹气,也不知道如果将来知道了他和张鸣礼之间的事情,两位老人还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对待他。
至于他甚至还没有跟张鸣礼告白这件事情,宋子木此时已经遗忘了。
张深和宋子木不熟,也并不知道他喜欢张鸣礼的事情,此时只觉得这位宋师兄还挺热心的。不过当他跟别的道长说起这个,只得到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让他一头雾水。
次日一早,曹秋澜、张鸣礼和张深做完早课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会场了,曹秋澜同时也是省道协的副会长,所以这次活动他也是要作为评委在场的。
原本董一言是没办法跟过去的,所以为了不和曹秋澜分开,董一言果断变成了黑猫的形态,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到了会场,曹秋澜就抱着黑猫去和其他评委寒暄了,他虽然年轻,但资历可一点都不浅。张鸣礼和张深一起去签到,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会场等候。
距离活动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张鸣礼四处看了看,很快找到了玄灵观的叶正天道长,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一个师弟,张鸣礼也是认识的,不过不太熟。张鸣礼给叶正天道长他们和张深互相做了下介绍,双方寒暄几句,又被叶正天道长引着认识了许多本地的同道。
另外一边,曹秋澜和黑猫也见到了他们的老熟人——玄灵观的观主江修睿道长,他同时也是省道协的会长。两人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完了江修睿道长似笑非笑说道:“曹道长,不知道这次活动你们玄枢观是那两位道长来参加啊?”名单他有,但之前太忙了没空去看。
曹秋澜知道江修睿是想要打探敌情,不过这次他可是一点都不虚的,他就不信玄灵观有谁的经韵能比得过张深,笑眯眯地说道:“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和张深师侄。”张深今年才十八岁,但学道已经十几年了,经韵更是从小接触的,玄灵观也没什么特别天才的人物,没道理会输!
“张深?”江修睿道长眼睛一眯,很快就想到了这是哪位。他还没见过张深的面,但当代天师的长孙来淮城上学,在玄枢观挂单这样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并不清楚张深的水平,然而天师府出来的人,怎么样都是要高看一些的,更何况曹秋澜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这么一想,江修睿道长顿时酸了,腹诽道:张深那能算是玄枢观的吗?人家道士证上写的宫观都是天师府吧?可见张深就算赢了,也不能算玄枢观赢了。他!没有输!
所以叶正天道长误会了,江修睿道长并不是想要他取得什么名次,关键是不能输给玄枢观啊!
原本说不定他真能如江修睿道长所愿,可惜中途杀出了张深这个拦路虎,江修睿道长只能再一次品尝失败的痛苦了。所幸,江修睿道长已经提前做好的心理准备,以及心理安慰,想来当张深真的赢了叶正天道长的时候,他也不会太激动,但愿如此。
曹秋澜笑着和其他评委打招呼,随便也讨论一下各家的晚辈。虽然是同样的话题,但曹秋澜和其他道长交谈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火药味了。大家都对张鸣礼挺感兴趣的,虽然曹秋澜收下这个弟子也挺久了,但因为之后他们呆在淮城的时间不多,所以他们还真没见过张鸣礼。
这次正好大家有机会齐聚一堂,当然也了解一下这个值得关注的晚辈,曹秋澜顺便也帮自己徒弟要个见面礼,毕竟他以前给出去的也不少呢。在见面礼这件事情上,他们玄枢观总是比较吃亏,一脉单传就是这点不好,徒弟少啊,见面礼只能收一次,现在估计也只能收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