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木亚槿追着她目光转向电脑荧屏上的照片,看到已婚的千鸟羽,他敛敛眼色,在心里稍稍对千鸟羽的敌意松缓减退了一些,望往照片中碧海蓝天的澄澈背景,忽而问到:“更纱,你喜欢大海吗?”
更纱一震,慢慢转头,视线定格在亚槿的俊脸上,轻声:“比起一望无际的大海,我更喜欢广阔的天空。”
二木亚槿那副常年尖锐深沉掺满森寒气息的眸子渐渐变柔:“是吗?”动身来到她的身边,侧躺而下,将头缓缓枕在她的膝上。他既蛮横又现实,他清楚知晓这段感情不可能有所谓的地久天长,和更纱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便是长此以往,他想要的,能掌握在手里的,是眼前每个与她在一起的瞬间。
垂下眼睑,入她眼是一张精湛深刻的侧脸轮廓,嗅着来自他身上轻然的烟草味道,这可恶荒唐的感情教她愈来愈不像自己,愈来愈悲观,‘永远’这个词组本身就带着虚幻飘渺,现在,这段情感更是使她心坠进谷底深渊,根本不敢想什么天长地久携手一生,她竟害怕他厌倦这段感情那天的来到。
感知视线,他微仰首看她,寒瞳饱覆温和,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两人就如此静静相望,任光阴从指缝间匆匆流逝。
他的举止,更纱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尴尬笑了笑,匆匆忙忙移开视线,转眼望向秋意满满的偌大庭院,嘴边的淡笑忽然凝固,竹园通往主屋用石榴铺成的道路上,水落晴子像一具被抽干血液的干尸,不进不后,一动也不动的僵在原地,盯着她。
晴子怨更纱,是更纱从她身边抢走了亚槿。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语气又轻又冷,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嫉妒,晴子缓缓扯动嘴唇:“为什么不和千鸟羽一辈子生活在异国他乡的威尼斯?”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像铃木司一样横死街头?”恨与诅咒此刻已于事无补,她该束手就擒,等着顺从亚槿与自己离婚,亲眼看着亚槿和更纱两人双宿双飞吗?
晴子脸上掠过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她自私,自私到不能容忍受宠的自己沦落到寂寞痛苦,晴子不能对亚槿和更纱的感情释然,他们根本不配得到她的释然与祝福。暗自叹了口气,沉默得一语不发,转身走开。
恨与爱,凡事必有因果关系,在现实操纵面前,不需要任何多余无谓的花哨理由与辩解。
准备把药汤送到竹园给更纱服用的高桥知子见到水落晴子,不禁愣了一下,见她脸色苍白如洗,高桥知子小心翼翼的问候:“——晴子夫人!”
水落晴子点点头:“嗯。”
“晴子夫人,您千万别责怪先生,感情这种事——”
“知子。”水落晴子打断高桥知子的话:“我是槿的妻子,我不可能不在意,而且,他们的感情根本不可能会得到社会世俗的允许,他们,他们……他们是甥舅啊!”
闻言,高桥知子暗叹,不再说话。
*
周末闲暇时光,更纱几乎闭门不出,待在竹园哪也不去,除了一日三餐便是发呆或上网浏览资讯,亚槿每天都会来竹园小憩顺带叮咛嘱咐她调整作息,要将作息重点放在休息上。
目送亚槿离去的背影,她望了一眼时钟,再看看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长期闷在屋子里,头不免有点泛疼,在回复了最后一封网络邮件后,关闭电脑切断电源,起身决定出门四处走走,呼吸一下户外自然空气顺便买些零食回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更纱特意绕离主屋,从宅邸后门出入。
一双米白的帆布鞋一步一缓地行走在白色柔软的细沙上。更纱低着头,饶有兴味欣赏着自己那双和细沙颜色几乎一致的帆布鞋陷入沙中的情景,属于秋天的海风夹杂丝丝寒意袭来,掀动如海一样深蓝衬衫衣角,沿着海岸线缓缓信步,越过堤坝,踏上通往闹市区的公路一侧人行道。
穿越过深暗的隧道,偏僻清冷的孤寂随着慢慢接近市区而被熙攘人潮涌动喧闹取代,抬眼,银杏树梢上的枯叶被风吹得摇摇欲坠,许久,回神,低垂眼帘,不经意间和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仁王雅治不期而遇。
他轻佻不羁的银色发丝碎碎垂落在肩两侧,深邃调侃的迷人墨绿色双眸今天却被一副轻巧的白框眼镜挡住:“二木君,下午好。”
更纱弯身对仁王雅治点头而礼:“下午好,仁王同学。”
简单的寒暄,简单的擦肩而过,简单的离去,她定在原地看他远离的模样,这时,心中忽然涌出异样的熟悉。
埋入人潮的仁王雅治表情依旧,但从他那波动的眸子,可以看知他的心湖不再平静如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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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纱一个人靠坐在街边的休闲长椅上;眯起眼眸,目线苍茫落在被夕阳余晖无限拉长的行人孤影。来来回回,有落单的,有成双的,有幸福的;有悲伤的。思绪至此;无声微笑;因为二木亚槿的关系,所以她的影子一定是介于幸福和悲伤之间;黑白纠缠不分明,繁杂到竟如尘土一般灰沉。灰色就像她和他的感情,既矛盾又讽刺,不单纯且混沌,永远都不能被世人认可,那又何必一错再错。可,感情如同泥沼,不受自身控制,原以为可以潇洒离开却不知在何时已越陷越深,直至被完全吞没。
现在的她已经喜欢上二木亚槿了吗?
长久的朝夕相处,更纱以为只是习惯他的存在罢了,直到瞧见从那副明亮璀璨双眸流泻出来的温柔时,那一眼,深深震撼她的心灵,心中的某些东西被击碎,再也无法拼凑回原状。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被二木亚槿柔情与惊人的耐心攻破,她被他收复,她臣服于他,但这一切依旧无法教她释然认命,只因,这是一段被诅咒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