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不是没和太叔敌萌分开过。以往小皇孙离开一、两天就会回来,他堆在厢房里的酒坛子足够他打发时间,今天他去厢房取酒时,才发现酒已经通通被他喝完了。
酒喝完了,再酿就好,他的时间多得打发不完,酿酒更是他漫长的人生中,消磨时间的方式之一。
他去膳房取酿酒的工具:罈子、剪刀、杵子等等,然而许久未至膳房,一切的摆设令他陌生,这个空间,他熟悉到闭上眼睛也可以摸索各个器具的正确位置,此刻却充斥了那个人留下的痕跡,墙上钉了好几个新的掛鉤,凌乱的厨具整齐地掛在墙上,由大到小排排站好,调味的香料被集中收纳在中央桌上的笼子里,这些细微的变化让他恍惚记起自己好久没到膳房了。
以前他一个月可以酿两到三罈酒、发明一种新的酒种,龙王在膳房绕了一圈,不肯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他仔细翻找所有橱柜,找出他所需的工具,他一边找,一边想:是什么时候他居然不用靠酿酒打发时间?啊,好像是从小皇孙来之后吧。
小皇孙先是在招亲大会上说要当他的徒弟,然后一直缠着他不放,接着又受了一身重伤,让他无法置之不理,还有就是小小年纪总做些大胆的举动??龙王想着想着脸红了,他盛了一碗水,将手上残留的水珠甩向自己的脸。
水龙头滴滴答答拍打在水槽,他将水龙头关紧,无奈地望着空荡荡的膳房,「唉,剪刀到底放在哪??」
小皇孙到底什么时候要回来。
阿兰在寝室没见到龙王,于是到膳房找,果真让她找到人。
龙王静静地站在水槽前,不发一语,看起来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孤寂,阿兰快步上前,担心地询问:「龙王大人在找什么吗?」
龙王回过神,「我在找剪刀。」
「啊,我这就去拿!」阿兰迅速抽出旁边的底柜,里头摆满了各种工具,井井有条躺在各个分类格内,「这里,给您。」
龙王沉默接下,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后,他缓缓走出膳房,到庭院进行酿酒的工程,阿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地跟在龙王身边。
阿兰其实没做错事,只是龙王心中有事。
如果交给他剪刀的不是阿兰,是小皇孙的话,该有多好。
龙王好久没酿酒,今天突然来了兴致连阿兰都惊讶,她依照过往的经验静静站在一旁伺候,他很喜欢看龙王酿酒的过程,分明是个举手投足都慵懒的神仙,可剪花、浸润、加热、沥乾、密封一系列动作却又那么流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酿酒时候的龙王眼神比平常更专注,彷彿凝注于眼前的事物,周身散发软黄的光,沉寂的灵魂像活过来了一样。
然而今天的龙王状态似乎不好。他先是不小心剪坏了本应留下的花蕊,接着又打翻了水,最后放进罈子里密封时,龙王的眼神也不如以往肯定。
通常封完一罈酒龙王会吩咐阿兰埋下,不过这次龙王没有这么做,他将罈子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撑着下巴,凝望那罈酒,试图从那些深褐色的纹理中看出一点道理。
一反常态认真思考的龙王令阿兰大吃一惊,她算了算时辰,大约到了龙王午觉前喝茶的时辰,于是说:「龙王大人是否需要喝茶、吃糕点?」
「好吧。」龙王仍旧维持那姿势,一瞬不瞬望着那壶酒,轻叹一声。
阿兰全身的寒毛竖起,她快步奔离,去膳房准备。
龙王想起一件往事,以前在青零家吃到茶花莲子饼大感惊艳,从那之后每天都心心念念那糕饼,隔三差五就到青零府上叨扰,直到把他府上的膳房长挖角到龙王府才罢休。
他清楚记得那段时间,心里、嘴里想的都是那饼,平日里喜欢得不得了的糕点顿时索然无味,只要一想到茶花莲子饼,便口腔生津,抑制不住兴奋。
他彷彿又再经歷了一次那段时间,小皇孙那样明目张胆闯入他的世界,又一点一点渗透进他的生活,他怀念茶花莲子饼的滋味,正如现在他怀念小皇孙待在他身边的日子。
「唉??」撑着下巴的手酸了,改换趴在桌上的姿势,冰凉的桌面贴上他的脸颊,脑袋有种要爆炸的预兆。想念居然是这么累的事,喜欢居然也是这么累的事,不过??他好像不嫌烦。
阿兰以最快的速度备完糕点、泡一壶茶,回来就见龙王懒洋洋躺在桌上,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茶花莲子饼跟菊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