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做到?
纵是摆在眼前,都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康绛雪都想不到还有这种人造的“天灾”,对于旁人来说便更加想不到。数百年来皇城从未有过这种灾害,这一遭震动,当真不仅震倒了房屋,更震醒了每一个百姓对于正统皇权的敬畏和恐惧。
这场地震,方圆千里损失惨重,严重的地方房屋倒塌,财产损失,人员伤亡,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身,皇城周遭哭声震天,处处都是奔走崩溃之声。
消息传进坤宁宫,苻红药心思大乱,在被震醒之后的第二个时辰,她也已经在绿漪的提示下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
糟透了,这场地震来的时机太差了。
京都从古至今都没有过震动,偏偏在她被议论独自当朝抢夺皇权的时候地震,这场横祸的由来简直是被扣在了她的头上,使得她成了一个明明白白可以被追究的靶子。
在此之前,民间的童谣一事已闹得朝野议论纷纷,但只是些许传言,伤不到苻红药的根本,苻红药听到就故意装作听不到,坚持不还政给小皇帝,旁人也奈何不了她。可这一震使得但凡是个活人就被牵扯其中:飞来横祸,一切都有可能是因为太后抢夺皇权而引起的上天示警,论起责任苻红药责无旁贷,装死都不成。
民怨一旦沸腾,那她便也无计可施。
苻红药越想越是着急,一夜未睡,天色将明时,绿漪来通传:“娘娘,殿外有人求见。”
见绿漪面带犹豫,苻红药有所感应,皱眉问道:“都有谁来了?”
绿漪没有回答哪个大臣的名字和官职,而是低低回道:“都在,所有的大臣全都来了。”
所有,那便不仅是张国公陆侯爷,还有长公主的残部和她自己的人,所有人都在这个时间来拜见她,只会有一个缘由:她没退路了。
赶上这种事,苻红药身为太后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别的什么,都必须尽快结束垂帘,至少在名义上将政权还给小皇帝。苻红药心里都知道,可她毕竟垂帘了这么久,叫她就这么放手……她怎么甘心?
苻红药恼怒道:“不见,让他们回去!”
绿漪回道:“诸位大人在门口跪着,似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走。”
苻红药越发生气:“那就让他们跪!想跪多久就跪多久!”
绿漪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才道:“跪自然无妨,只怕跪得越久……太后娘娘的名声越不好听。”
苻红药一时沉默,停顿一刻,竟是忽然间脱了力。若是有苻红浪在,断没有让她这般生气担忧的时候,可她自己……她自己……
苻红药如何能不知道,她根本不是这块材料。
静静地扶额待了一会儿,苻红药的神色平静下来,她垂下眼藏住眼睛里的疲倦,终是道:“……宣吧。”
两日后的晴天,阳光甚好。
城外皇庄之中,一队一队的人马接连赶到,里里外外黑压压地站了一院子,一眼看去,人人身上都穿着官服,虽然脸色各异,心思也各异,但一听闻海棠说陛下醒了,都呼啦呼啦在院内跪下来。
以德高望重的张国公领头,齐声道:“陛下在外耽搁甚久,臣等恭请陛下回宫——”
呼声之后,便是一番铿锵有力的发言,具体听来就是花式劝说小皇帝不要再玩乐不管朝政,应该即刻回宫,承担起皇帝该有的责任。
这一番言论对于传闻中那个荒唐的小皇帝是苦口良药,对康绛雪而言则是求之不得。康绛雪在屋里头一边听一边吃零嘴,时不时地点点头,他自然早就醒了,只是和盛灵玉讨论过不能立刻就跟着那些大臣回去,必须要等他们多请一会儿。
出宫之时,盛灵玉和他说会有人接他回宫,这一天真的来了,康绛雪难免有些感慨。
他问盛灵玉道:“一会儿朕出去,说些什么才好?”
盛灵玉道:“随陛下的心意。”
“朕什么都不想说。”
盛灵玉道:“那就什么都不说。”
小皇帝哑然:“……这也行?”
盛灵玉纵容道:“怎么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