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城东走回来,到秋梨坊时已经极晚了。
街道两旁的铺子几乎已经关门,偶尔从门板里透出些微黄的灯火,给这秋雨连绵的夜里,添了几丝暖意。
想是知道沈夜澜能越墙归来,所以连那后门玲珑都给插上了门闩。
沈夜澜推了一下,便直接带着孟茯□□进来。
孟茯是第一次翻自家的墙,感觉终究是有些怪怪的。
此举不值得提倡呀!
这会儿玲珑已经领着萱儿和兰若睡了,因此两人也不敢弄太大的动静。
厅里的桌上摆了干净的菜和切得薄薄的羊肉片,中间摆放着的红泥炉子燃着,装满了汤底的铜锅就放在旁边。
什么都是现成的。
“家里有个人大人在,终究是不错的。”自然不必多说,肯定是玲珑张罗的,孟茯当下洗了手,便准备着吃饭。
吃完饭也没敢去马上去睡,孟茯生怕积食了,两人收拾了残局,略坐了会儿才去休息。
沈夜澜第二天去衙门,张罗这启程去辽国的祝寿的事宜。
但其实京里那边大部份都安排好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就差了他这使节大人。
沈大人很是担心,虽然也晓得他从前去过草原几次,但那不一样,那是去游山玩水,这一次是去办正经事。
尤其是齐国如今比不得辽国鼎盛,兵马也不如人家强壮,处处是矮了一截。当初为了不开战,还将公主嫁过去和亲。
“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要揽了这件苦差事,只是到了那边去,你万事要沉得住气,咱们齐国比不得他们,委屈必然是要受的。不过你性子素来稳重,我也不担心什么,就是想到你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唉……”沈大人比他长了十几岁,是看着沈夜澜一点点长大的,想到他去辽国那边去受气,心里还是难过。
“兄长不必担心,我既挑了这差事,心里自然已有了准备。只是此番一去,若是运气好,年底是能回来的,若是有事耽搁,只怕得年后了,所以家里这边,我想托付给您。”孟茯他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若飞若光在书院里是没什么,可萱儿得有个安排的地方。
沈大人以为他说的是孟茯,便道:“这有什么的,你二人虽还没行礼,但既然认定了,那就是咱们自家人,我一会儿就和你嫂子说,腾个院落出来给她们娘几个落脚。”
“只有萱儿。”
沈大人有些吃惊,旋即想到若飞兄弟俩在书院里,那孟茯他是要带着去?忙道:“你疯了不成,那草原上的日子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住?你又不是去三五天,是三五个月,简直是胡闹。”
“我已决定了,最多两日,就将萱儿送来。”沈夜澜打定主意了的,任由沈大人怎么说,也不为所动。
沈大人少不得是要跟沈夫人埋怨:“这老三实在是太任意妄为了,你去劝一劝孟大夫,莫要跟他去受这份罪。”夏日还好,这冬里去不是遭罪么沈夫人却有些不解沈大人这脑回路,忍不住好笑起来:“夫君糊涂了吧,人家都说那夫妻情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何况人家愿意去,三弟也乐意带着她去,你好生糊涂,要我去拆了他二人。”
沈大人叫沈夫人这一说,似有些后知后觉,好像的确是不妥当,但仍旧觉得那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独自一个人郁闷。
最后反而叫沈夫人劝着:“好了,三弟也不是小孩子,说句夫君你不爱听的话,这三兄弟里,你和二弟都是不如三弟那才智的,他心里有孟大夫,能叫孟大夫受苦么?”
想着这样一来,就只有萱儿,“如此,只有小萱儿和那兰若丫头,我母亲得过完年才回京去,照样叫她跟母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好有照应。”
沈大人叹着气,心里还在想沈夜澜去草原的事儿,“这些你做主就是了。”
又说孟茯得知沈夜澜要带着她一起去,自然是欢喜,但又不舍孩子,万般不放心。
倒是萱儿晓得沈夜澜要将她送去沈大人家的府上,便劝慰起孟茯:“阿娘只管放心跟着先生去,浅儿姐姐她外祖母最喜欢我,我还和她住在一处,府上的人又都疼爱我,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受什么委屈,何况不是还有兰若姐姐跟着我么?”
孟茯当然知道,大赵氏和萱儿颇有缘份,而且和沈浅儿又能玩一起,当然不会受什么委屈,但到底没有分开过那么久,已是有了感情,心里舍不得。
可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出去看看,她也不想错过,一时也是陷入了两难。
纠结了半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和三个孩子以后终究是会分开的,等过几年他们的亲生母亲寻来,难道自己还能不把孩子还给她么?
所以现在也算是提前适应了。
想通了,第二天便去给书院看了若飞兄弟,也顺道与他们说自己要跟着沈先生去草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