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林溪猛地睁眼从床上弹坐起来时,四周还依旧一片黑暗。
寂静的房间内清除能听到重重的呼吸声和快频的心跳声在回荡,林溪没工夫去理不断滑落到领口的冷汗,她一只手带着虚力按开了夜光电表,凌晨两点的数字让她有些无奈,可正上方的那一串数字——20020501却是让她心安地松了口气,绷直的身体终于忍不住往后一靠,软了下来。
林溪看着那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电屏幕,嘴角牵起一个轻讽的笑容。
这只表是她一个表姐送她的礼物,当下最流行的款式。林溪这个不怎么喜欢在手上戴东西的人,特意把它翻了出来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追赶新潮,只是因为这只手表有个附加功能,它不仅能显示时间,还能显示日期。
20020501,二零零二年五月一号。
林溪叹了口气,说白了她就是胆小,怕自己一闭眼一睁眼,醒来过后又是回到了十几年后的病床上,天天与刺鼻的消毒水作伴,什么重生什么回到过去都是一场美梦。
是的,重生。
这或许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却也是老天送给她的一个巨大的礼物。
林溪上一世活到二十六岁,无病无疾的她因为一场狗血的车祸瘫在了病床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主治医生宣布她已经成为植物人,醒过来的几率几乎为零。父母哭晕在她床榻前的时候,她也是钻心的疼。她的大脑那时还在运作的,外界的信息或多或少的能接收到一点。她很想叫母亲不要哭,很想睁眼看看好久不见的父亲,可惜都做不到,一双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要问她有没有后悔过,她肯定是后悔的。
如果那天她没有接受那个女人的邀请卡,如果那天她没有去到那个渣男的婚礼,她肯定也不会被刺激到在斑马线上就被撞飞了。
没有如果,林溪知道。
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她这一生蹉跎,想起当真可笑。
一切都是自找的不是吗?林溪冷嘲,她那个年代有句流传甚广的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觉得用来形容自己就再贴切不过了。
抹了把脸,林溪深吸口气,无论如何,既然老天重新给了她一次生命,她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一次,她要好好地为自己而活!
拉开卧室的门,客厅昏黄的灯光吓了林溪一跳。
靠坐在沙发里侧的女人也听到了响动,停下手里正在翻阅的账本,顺手将台灯的亮调大了些,看清楚是林溪后,那女人皱起了一双好看的眉,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
林溪迟疑了一下从门后面走出来,蚊声叫了声“妈”,目光有些复杂更是不经意地闪躲。
然而在看到台灯下女人依旧一身白天的正装,脸上疲态尽显的样后,她终究是忍不住上前,担心地问:“妈,你怎么还不睡?”
这下轮到林母发愣了,她这个女儿从小被宠坏了,公主病的很,上了初中以来怕她继续这样性格会变得骄横无理,不得不开始时时刻刻约束她,然而青春期的孩,哪个是愿意被管的。管的次数多了,两次次的,林溪跟她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僵。
就在前几天,她还指着自己鼻说过“只有爸爸爱我,你根本不爱我”这样的话。然而想到林父,林母眉头皱地更深了,林父已经出差一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来……
张月英伸手揉揉绞痛的阳穴,意外地听到了一个担忧的柔声。
“妈,都两点了,你快去睡吧,账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张月英放下手,抬眼便看见林溪正在自己边上弯着腰,眼里真诚的关切让她的心一下就软下来。
这个孩,自从前几天生了一场重感冒,病好之后,整个人好像都变了个样,无端端懂事了很多。
这自然是好事。
张月英眉目间放柔了些,看着她摇了摇头,只说:“这些帐必须算清楚,明天又有新账进来了,妈妈应该教过你今日事今日做……”
林溪看着昏黄灯光下的母亲,现在的母亲还是记忆里那般高贵美丽,没有不修边幅的邋遢形象,没有深刻在眼角的皱纹,没有瘦骨嶙峋的身,没有蜡黄凹陷的脸,没有抽烟酗酒的恶习……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好。
林溪吸了口气,忍住心里翻滚的波浪和眼角的泪意,当即不管七二十一,从张月英手里夺过了账本,甩的老远,在林母算是惊愕的目光中把人推向了卫生间。
“你快洗个澡睡觉,账本明天再看!我去给你拿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