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器官贩卖”这四个字,望断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器官贩卖?铁区?你确定?”望断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范闯什么时候有过假?”啤酒佬呼出一大口酒气,“就前天,我手下一个酒厂工人还被人割了腰子,现在半死不活的。”
“他奶奶的。”望断哼了一声,“不长眼的家伙。”
叶明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望断,一时有些疑惑。啤酒佬似乎看出了叶明的不解,又笑呵呵地拍了拍他。
“拳佬,你这新裁判,不是铁区本地人啊?”
“不是。”望断摇头。
“难怪呢。”啤酒佬点点头,“小伙子,你知道铁区为啥叫铁区不?”
叶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铁区,当年是塔城狗的钢铁厂。”啤酒佬有意拖长语调,像是叶明小时候给他讲故事的老人,“七八十年前,我爷爷那辈,铁区就是钢铁厂。那会儿还有一条铁路通往这儿,几万人吃住都在厂里。那时候塔城狗还没现在这么烂,我爷爷奶奶也只管他们叫塔城人,不叫狗。他们那会儿,在厂里干活说不上富贵,至少也算衣食无忧。后来,塔城狗越来越烂,一不管工厂的污染,二不减工人的工时。毒气和脏水到处都是,不少人干了几年,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就废了。
“但塔城狗的合同一签就是十年。人废了干不了活,合同还没到,就得付违约金。付不起,塔城狗就取了他们的内脏卖钱,他们自己只能用廉价的义体,能活过五年的都少。
“我和拳佬都是土生土长的铁区人。我们爹妈那一辈,铁区还算过得去,我们小时候,经常还有糖和肉吃,不像现在有的人都吃不饱。不过,到我们十几岁的时候,铁区就烂得很严重了,我爹妈,还有拳佬他爹,都是因为塔城狗才死的。我还记得我妈死的时候,因为塔城狗不管毒气,身上全都是脓疱。
“这样一搞,愿意去干活的人越来越少。眼看钢铁厂要没人了,塔城狗就强行抓人。抓进去,干个年,废了,就割了器官再扔出来。那会儿,铁区人人自危。
“直到我二十岁那年,拳佬纠集了一批人,跑过来找我。”
啤酒佬收敛笑容,故意压低声音,模仿望断的语调:“‘操他妈的,范闯,我们去把那帮塔城狗丢进炼钢炉!’”
学完这句话,啤酒佬又笑了起来。
“我听了这话,就和他干了。我们一下子就组织了几千人,先是赶跑了厂里的塔城狗,夺了军械库,然后袭击铁路,让塔城狗的磁轨列车进不来。在这之后,撺掇整个铁区和塔城狗开片。我们前后打了三年,你现在去别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听说这件事,叫‘铁区战争’。塔城狗前前后后在我们这儿填了好几千人,到现在还不敢随便招惹我们铁区。”
说到这里,啤酒佬似乎很是自豪。
“再往后,拳佬这家伙打上头了,说要沿着铁路一直打去万塔城。我劝不住他,他就带着最忠心的那帮部下跑去万塔城了。闹腾了三年才回来。那时候,钢铁厂大部分都废了。我心说大伙不能没饭吃,就开了啤酒厂,酿啤酒。拳佬没心思经营钢铁厂,托关系招了点人恢复最南边钢铁厂的产能,然后自己跑过来开拳馆,说是铁区人一定要拳头硬。”
啤酒佬笑呵呵地环视四周,露出得意的神情。
“你猜猜,如果现在拳佬又突然发疯要打去万塔城,会有多少打过拳的人跟着他?”
叶明安静地听到这里,见啤酒佬略微告一段落,终于插进话来:“所以,因为钢铁厂时代的事情,铁区人很讨厌器官贩卖?”
“何止是讨厌?是深恶痛绝!”啤酒佬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拳佬的拳馆,我的啤酒厂,还有南面炼钢佬的钢铁厂,铁区人买咱们的帐,都是因为咱们对付过塔城狗,或者帮过他们。现在来了个招惹全铁区的混蛋,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叶明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虽然未曾见识啤酒厂和钢铁厂在铁区人心中的威望,但望断和陈奏的威望叶明已经领教过。没人敢在拳馆的八角笼里惹出人命就是一大佐证。在番外地这种没有强力秩序的地方,拳馆某种意义上成为了秩序的维护者。而尊重从来不是无源之水,得了他人的尊重和敬畏,就意味着一定要做点实事。
望断当年的战绩再辉煌,如果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也不够他吃二十年的。
“行了,啤酒佬。”望断一挥手,打断忆往昔繁华竞逐的环节,“你这边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一大早。”啤酒佬笑道,“我已经锁定那家伙的老窝了,就在西南面的废弃厂区。炼钢佬我下午打过招呼,我们三方各出点人,凑个三四十号的,趁早干掉他。免得再祸害人。”
“要这么多?”望断眉毛一挑,“他们有超脑者?”
“超脑者我说不好,不过他们有机枪,还有军用义体。”啤酒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都怀疑他们背后是不是有塔城狗撑腰。”
望断若有所思。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转向叶明认真开口:“叶明,你能用枪吗?”
“能。”叶明同样认真来对。原主的好歹是名士兵,基本的战术素养还是有的。
望断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还不是超脑者,现在给你激活也肯定来不及。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让你当裁判,那这种事情就不能置身事外。不然以后别人说我们拳馆只顾自己,不顾铁区。我会让阿奏带队过去,带上你,再带三个清洁工。”
说完,他转向啤酒佬。
“啤酒佬,这些人少不少?”
“够了。”啤酒佬笑眯眯的,“别担心,我懂的。你们拳馆一向在精不在多。”
望断点点头,抬头看向八角笼,两个钢铁工人终于分出胜负。其中一人用指虎轰在对方下巴上,后者应声倒地。清洁工伏在他身边,大声数了十个数,而后将其拖出八角笼。得胜的钢铁工人举起右拳向观众欢呼,八角笼外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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