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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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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圣地 第二部分(6)

并不理会这些白眼的曾浩一边掰着馍,一边往桌子上扔着说:“你们看看,这么多沙子,叫人怎么吃。”杨大水喝住曾浩往桌子上扔白馍的举动,然后向大家解释着今天风大,蒸馍时风把笼屉盖子刮跑的原因,并教大家咋吃有沙子白馍的办法。

努力效仿杨大水方法吃馍的徐正成说:“这个办法不错,大家可以试试,我们就是要逐渐做到以苦为乐。”

明明是替杨大水解围,杨大水听着却不顺耳,他瞪了一眼徐正成说:“你说话我咋就不爱听。我咋就没听说过,苦还能乐,这不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吃的嘛。”

杨大水吃有沙子白馍的办法就是不能硬嚼,而是用牙慢慢磨。曾浩说:“这个方法太可怕了,牙成磨床了。”徐正成在一旁说:“这种方法曾浩肯定是吃不了,人家过去是大少爷,是吃面包牛奶长大的。”

听到徐正成的话,曾浩真的恼了,他又把掰碎的馍一块块扔到桌子上说:“徐正成,你说这话有意思吗?喝牛奶吃面包跟这有什么关系,这里面就是有沙子,没法吃嘛。”

杨大水大喝一声:“住手!”吓了一跳的曾浩说:“你喊什么喊,要吓掉我的魂啊。”

杨大水怒不可遏地说:“我看你是不知好歹,成局长和廖总他们都吃粗粮,照顾你们学生娃娃才给你们蒸白馍,别人能吃,你为啥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你也不能糟蹋啊,就是这样的馍,过去我们穷人家也吃不上一口哩。”

曾浩不以为然地说:“夸张了吧,有那么严重吗。”脖子上暴着青筋的杨大水说:“战争年代,我们吃过树皮。”曾浩以上海人特有的尖酸口气说:“这我倒听说过,但那是战争年代,现在是和平年代,让我们吃这个不可以的嘛。”

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的戴虹大声止住曾浩让他能不能少说几句。不知好歹的曾浩继续他的论调,他说:“我没有多说什么呀,我多说了吗?”徐正成想起了他目前是学生中惟一的党员身份,说:“曾浩,这是克拉玛依不是上海,你既然选择了地质,选择了大西北,你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我们不是有句口号吗,‘把青春献给大西北’,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怎么在克拉玛依工作。”

曾浩见引起众怒,悻悻走出帐篷。

曾浩走后,徐正成有些讨好地对杨大水说:“杨老英雄,你可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这些青年学生要好好向你学习啊。”还是不领徐正成情的杨大水说:“我咋听你说话假惺惺的。”说完,拎着装菜汤的桶走了出去。

看着杨大水的背影徐正成说:“这个杨大水,谁他也看不上。”

给地质队一屉白馍掺满沙土引起一场风波的风暴终于停了,夕阳在戈壁滩尽头燃烧着最后的美丽,像是要留住这俄罗斯油画一样的戈壁暮色,戴虹在戈壁滩拉起了手风琴。

到地质队来找他哥杨大水的土豆子,被琴声和制造琴声的美丽迷恋住了,对于土豆子“拉得真好听”的赞语,戴虹报以粲然一笑。戴虹的琴声和粲然一笑,使见到杨大水的土豆子有些愉快,白天在高架平台受队长小豹子训斥的不快也像戈壁夕阳荡然消殒。见杨大水用细沙蹭着身边一大堆残汁淋漓的盘碗,土豆子走近问他哥杨大水:“这是干啥?”

杨大水说:“刷碗。”土豆子认为这招挺绝。杨大水继续着他的绝招说:“那咋办,这鬼地方连喝的水没有,就得想招啊。”

土豆子一屁股坐在他哥杨大水身旁说:“哥,你说这地方,要水没水,要树没树,连个鸟儿也看不到,你要不逮着我,我咋能到这个倒霉地方来哩。”

土豆子大概不会想到,他对他哥杨大水说的这些话,会变成以后也就是他牺牲在克八井那年,由一个叫吕远的艺人,编成了很好听的歌,词当然比土豆子写得精炼,并唱遍了大江南北。

杨大水还在用细沙蹭着大堆碗盘说:“是不是我当初抓你到这鬼地方来,怨恨我了?”土豆子听着戴虹远远的琴声说:“不怨你怨谁。”

杨大水看了看土豆子的眼神,也听到了远处戴虹的琴声说:“那你走啊。”土豆子说:“你咋不走。”杨大水直了直腰说:“这地方虽然不好,可咱们师长在这儿,团长在这,许多战友都在这,连廖总那样有大学问的人也在这,那些个城市里的学生娃娃也跑到这来了,他们就不知道苦,他们为啥也在这。”土豆子说:“不是为了石油嘛。”

说到了石油,杨大水又有些困惑地问土豆子:“这个石油到底是啥玩意儿,我没弄懂,可是这些人都来这了,就说明石油这东西不简单,国家需要它哩。”土豆子突然想起他的钻工职业说:“听说快打井了,打井石油就出来了。”

杨大水沉思了片刻,突然说了句后来有许多专门写石油的诗人也写不出的深沉话语:“这个石油啊,咋就叫这么多人为它动心哩!”

西圣地 第二部分(7)

杨大水为石油而忧郁,土豆子却感叹戴虹这个会拉琴人又长得俊秀的妮子。

戴虹在戈壁滩上飘荡的琴声戛然而止,因为不知站在戴虹身后的曾浩多会儿来的。

作为恋人的戴虹很不满曾浩今天吃饭的表现,停止拉琴的戴虹对曾浩说:“你今天让我很难堪。”

“我觉得我没什么错,那个馒头里确实有好多好多的沙子,就是没办法吃吗,这是事实,为什么不许人讲话?”曾浩还有些委屈地辩解着。

戴虹甚至有些苦口婆心地说:“曾浩,事实上是这里环境太艰苦,杨大水同志是立过大功的战斗英雄,他也不愿意馒头里有沙子,别人能克服,你为什么就不能克服?”

曾浩不以为然地说:“他们不说吗,我只不过说出来了而已。”戴虹像对大孩子似的说:“曾浩,我是拿你没办法。”曾浩认真地说:“我怎么了,为什么拿我没办法?”

其实,出身上海大资本家家庭的曾浩来新疆,完全是因为他热恋的爱人戴虹。为了戴虹,他放弃了去马来西亚继承大笔家产,为了他这个执著的选择,他在马来西亚的叔父甚至要驱他出曾氏家门。当然,仿佛天生就是搞地质的曾浩也酷爱他的地质专业,用他以后常说的话讲,他来大西北一是为了戴虹二是为了地质,这一点曾让戴虹深为感动,这也是以后戴虹与徐正成发生了肉体关系后痛悔不已的事情。

但今天在食堂里发生馒头事件,让戴虹为曾浩以后如何适应克拉玛依的艰苦环境感到担忧。对于戴虹的担忧,曾浩认为脱胎换骨,改造思想,是比这里的环境更艰苦的事情。

曾浩与戴虹在戈壁滩的对话,让在不远处都能听得清楚的徐正成一脸醋意。

在杨大水与土豆子为在这么恶劣的地方搞石油担忧,戴虹为曾浩如何改造思想适应这里环境担忧的时候,去玛纳斯河的运水驼队在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走失了。

成天海命令各单位负责人和共产党员迅速在他帐篷前集结,帐篷营地的大喇叭,也就是田可所在的油田广播站传达了这项紧急命令。

如同战事一样紧急的喇叭声使杨大水如同听到久违的军令,他扔下手中的围裙撒腿就跑,他身后的土豆子问他哥杨大水:“出啥事了?”他哥杨大水边跑边说:“肯定是要紧事,不然不能用大喇叭喊。”

小豹子和徐正成也分别带着他们井队和地质队党员同志们跑向成天海的帐篷,在戈壁滩上的曾浩因为戴虹也来到集结处,虽然他俩现在还不是共产党员。

成天海站在一辆汽车上发布了具体命令,他说:“同志们,拉水的驼队在沙漠走失,需要马上组织人员去找,来的人都是各单位负责人和共产党员,现在咱们有四台车,就分成四个小分队,各分队领导注意,一个人都不许给我走丢,就是找不到驼队也要保证安全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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