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正如罗小小所说的那样,龙泽希醒来时非常兴奋。等到商超开门,他准备出去采购一些食材来招待罗琼。然后开车远赴那个市郊的园艺中心,他住的地方的夏季盆栽需要进行更换。
他把前厅的打开,刚好听到卧室内播放的贝多芬交响乐曲,开始把新买的种子轻轻埋进新鲜而肥沃的盆栽土里。厨房里的桌子上放着正在发酵的面团。玉米排骨汤正煨在煤气灶上,红酒也已经提前醒了。罗琼会过来吃晚餐。
三点一刻,手机响了起来。如果没有这通电话打扰,龙泽希的周末应该很圆满。
他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名字:东方曜曜,不禁愤然骂了句,随手接了起来。
“喂,泽希,长话短说。在虹市的清远路清远垃圾处理场,我们的探员在这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想你马上过来瞧瞧。”
龙泽希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在垃圾场发现了尸骨块。不过他不能点破,“是以前在类似地点发现的那种东西吗?”
“我现在也在去的路上。不过我想应该是的。”
“我马上过去”。此刻的龙泽希穿着园丁服也没来得及换。倘若他无法赶在天黑之前把尸体运回工作间,就得让它在那里留到明天早上,这是极为不妥的。出门前关了煤气,抓起法医工具箱,楼下的那辆老奔驰也快没油了,经过加油站的时候还要加油,然后上路。在开车间隙打电话给罗琼,告知突发情况,她也表示理解。
这段路大约一小时车程,龙泽希加速行驶。枫叶背面闪着微弱的阳光。许多屋顶和转角处竖立着绚丽的灯柱。龙泽希在清远路垃圾场入口停车,入目而来的是大片犹如月球表面的荒凉空地堆满了垃圾。白色的平台垃圾车不停的穿梭着,龙泽希坐在车里,看到不远处的灰尘被暴风裹着卷离垃圾场,卷过布满车轮印迹的土路飞快的扑了过来。原来是一辆脏兮兮的福特野马,司机是一个显的轻松自信的青年。
“你好,是龙法医吗?”他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广西腔。神情兴奋而殷切。
“我是”龙泽希拿出钱包里的工作证件。他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神情严肃,他在冒汗,牛仔布的衬衫已经湿透。头发紧贴脖子和双鬓。
“你能带我过去吗?”龙泽希望着垃圾山顶顶端的铲刀履带车。两辆没有标记的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正停在发现异常的位置等他,几名探员聚在一辆卡车车尾,看上去只是小小的身影。那附近有个人正在用棍子戳着地面。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去查验那具尸体。
坐在野马的后座上,换上现场工作服。套上那双陪着他多年跋山涉水寻找谋杀案死者而伤痕累累的橡胶靴子。戴上双层防护手套,将消毒面罩往头上一套,让它自然垂落在脖子上。
“你真的很有先见之明,”青年说,“那里的味道可难闻了。”
“做这些不是为了味道,而是防着那些微生物。”
“唉,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你应该不用进到现场,不用担心。”
他没有吭声,龙泽希知道他已经靠近过了,对普通人来说,窥探秘密是难以抗拒的诱惑。案子越是恐怖,诱惑越强烈。
“很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清远垃圾场的场主,张扬。”野马一路飞驰。扬起阵阵灰尘,“我们撒了很多的轮胎碎片,并定期用道路清洁车洒水来防止灰尘扬起。可好像效果不大。”
在张扬自我介绍的同时,龙泽希在回忆他的身份。“清远垃圾场场主张扬,男,36岁。清远垃圾场是虹市最大的垃圾场。垃圾日处理量3000吨。24小时开放时间。导致现场开放,无监控区域。”
当然这些东西此刻龙泽希还是要重新听张扬介绍。
“我们主要经手的是虹市,沪市,杭市三个地区的垃圾。”
“清江镇呢?”据判断,前几起案件的尸骸都是来自较远的地方。
“没有,不过以后会有的。毕竟我们的处理费十分低廉。”
“开放时间呢?”
“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他骄傲的说。
“你们能追踪到垃圾的来源吗?”
“我们有专门的垃圾车载具定位系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某段时间,有哪些车次把垃圾运到发现尸体的地点。”
张扬驱车从活动厕所旁的水坑处涉水而过。
“我敢说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张扬说,“听场主群里的其他场主说,在其他垃圾场有发现过人的四肢,至少听说是有发生过。”他看着龙泽希,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求证事实的真相。车窗外泥浆四溅,一阵垃圾分解的酸臭味飘进来。龙泽希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已经到现场,思绪乱飞。
这时,车终于抵达现场。“龙医生,到了。”
“好的。”龙泽希透过车窗仔细观察着。垃圾车井然有序的工作着,引擎声轰鸣着,现场一片火热,完全没有停工的迹象。
救护车正在等着运送尸体,几名医护人员坐在车内,透过灰尘的车窗望着我,等待着龙泽希的下一步指示。一看见龙泽希将消毒面罩盖住口鼻并下了车,他们也跟着下来。东方曜曜立马冲龙泽希走来。
“你可算来了。”
“你一直都在这里?”龙泽希问道
“从接到消息就一直待着了,现场未遭到破坏,”
“好的,”
这时一名实习法医走过来对龙泽希说。“龙医生,我们需要怎么做?”
“大约15分钟后,整理出一个工作点,我需要现场勘察。”龙泽希话音刚落,医护人员们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开始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