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恩又与师父说了许久。慧通大半是在试探,颇有种白帝城托孤的味道。三番两次地表示可以把寺庙让给他,这样对众人来说也更为妥当。
慧恩神态淡然,断然回绝。
慢慢几次,慧通就安心了。
他挥手道:“你先出去忙吧,师父身体不好,想歇一会儿。”
慧恩:“是。”
慧通转过身,刚才躺下,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多问了一句:“你的佛珠呢?”
“去海边的时候,不知道掉哪里了。”慧恩,“海边风大,快要起浪,就跑回来了。”
慧通:“好。你做事我总是放心的。”
慧恩重新告退,打开房门,方才谈话中提到的慧敏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他跟慧通起码有五成像,尤其是眉眼。只不过因为自幼生活得太顺遂,人人吹捧,远没有慧通的圆滑与远见,倒是学了他的自私跟阴险。一脉相承。
外人当他跟自己一样,是因为机缘被慧通收留的,实则不是。
他就是慧通的亲生儿子。
这知道的人不多,慧恩就是一个。他不常去招惹慧敏,可对方却视他为眼中钉。
慧敏狠狠瞪了他一眼,慧恩并未出声,侧身从边上出去。
慧恩回到自己的住房,进门就发现书桌上有些许翻动的痕迹,虽然对方已经将东西摆回原位,可对用顺手了的人来说,还是有所差别的。
他视线掠过,并未觉得有多稀奇。走到窗边的榻上,从一个红木盒子里,翻出一串佛珠,挂在手上。
他透过窗户,望向城门的方向。
路上人群来来往往,整日庸庸碌碌。
多年前的他是怎样的?决计想不到会置于今日。自诩风流公子,风流才子……
他脑海中便浮出一句话
——“忆昔少年日,吴江上、长啸步垂虹……当此际,醉魂游帝所,凉袂扬秋风。”
看书、论道。看一群人丑陋地生活。
他说不清自己是已经被仇恨蒙蔽,还是看清了世事陷于无波无澜。
总之他很清醒。
小师弟敲门:“师兄,是我。”
慧恩回神,道:“进。”
小沙弥走进房来。不满说:“师兄,在教中您最有声望,师父为何如此不信任你?还要把冥思教传给慧敏师兄?”
慧恩敛起袖子,冷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谁人要你在教中非议主持?”
“我……”那小沙弥咬咬唇,叹道:“我是听他们说,慧敏师兄向师父请求,把您调出何山县,去别处传道。那您可以带着我一起走吗?冥思教里没了你,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我也帮您做做事,您身边总要跟着个人吧?”
慧恩招他过来。
小沙弥蹲到他面前:“师兄。冥思教若是继续与朝廷做对,是不是不妙?”
慧恩拍了下他的光头,笑说:“你被师父捡回来,虽然叫我声师兄,实际却没看过多少佛经,也没听几位师兄讲过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