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七岁、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你?们好好商量一下。”主任轻声说?。
然后傅主任将余思归和柳敏留在了病室之中?。
傅主任下午在大学里有节课。大学的附属医院是要承担教学任务的,而附院的医生则需身兼两?职,除医生的本职工作?之外,还要在大学里上课带学生——而来附院就诊住院的病人则需承担起另一份责任:他们是学生的教具。
由人,到教具。
——医院里的尊严感是很淡薄的。
人的尊严也淡薄。「dignity」这单词似乎只是世间短暂施舍的一块遮羞布,区区一块遮羞布。一个人□□地来到世上,竭力体?面地走一遭,摸爬滚打,但在最后的时刻,这竭力全力的体?面,在生与?死前不值一提。
柳敏相当虚弱地缩在轮椅里,膝上盖着一条毯子,怔怔望着窗外秋日?泛黄的爬山虎。
“……”
思归竭力忍着泪,道:“我们会没事的。”
那甚至不是个问句。
母亲平静地望着自?己的女?儿,片刻后嗯了一声。
“不一定马上就会好转,”余思归再次笃定地说?,“但一定会好起来。”
柳敏没有应答。
晚秋冷风吹过,妈妈忽然说?:“囡囡,我们出去走走吧。”
余思归就推着她,在医院里溜达。
秋色如水,附院的梧桐叶积在地上,一片枯叶翩翩落在柳敏膝头,昭示着冬日?将至。
“归归,考考你?,”
柳敏忽然打趣地开口:“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出自?哪儿?”
思归小声说?:“……《周易》。”
“君子行?事,要自?我奋发、刚毅而卓越,永不停息,”柳敏轻声道,“更要德行?深厚,容载万物。”
余思归没说?话?。
“这是我们的校训。”柳敏道。
“当年妈妈入学的第二天,有学姐来发入学手册,”柳敏比划了一个厚度,揶揄道:“就那么薄一个小册子……纸非常破,当时大家也穷,放在现在都是不可想象的。”
“那本子扉页就印着这么八个字,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余思归听着二十余年前的往事,一声不吭,推着妈妈走在秋天的路上。
“那个手册……”柳敏笑着说?,“第二页是校史。”
思归:“?”
“你?知?道清华是怎么来的吗?”轮椅上的妈妈后脑勺冒出个气泡。
她的语气甚至是俏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