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燕白微微拧起了眉头。
电话那边的杂音乱而无章,还带着音响的鼓点声音,虽然陆野已经极力掩饰,但齐燕白还是在电话那边听见了模糊而嘈杂的人声。
他不在局里,齐燕白想,他在外面。
他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齐燕白心里那种焦躁感达到了巅峰,但他垂眼抹了一把窗沿上的水渍,没有多说,只说让他注意下身体,别太累了。
“知道了。”
陆野那边似乎真的有事要忙,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齐燕白伸手抹了一把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慢条斯理地收拾了钥匙和钱包,从椅背上捞起大衣,下了楼。
“不好意思。”路过前台的时候,齐燕白轻轻敲了敲前台的桌面,歉意道:“我临时有事,需要请个假,我今晚的课会麻烦刘老师带一下——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第52章他不该爱“齐老师”,他应该爱我
换岗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陆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把充好电的手机塞回车座下方,然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联络设备,拉开车门下了车。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陆野把透明雨衣的帽檐往下拉了拉,从车位旁的小路横穿过去,回到了嘉年华会场。
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雨没能打散年轻人的热情,主会场那边的大舞台灯光闪烁,台下的年轻人穿着花花绿绿的透明雨衣玩儿得正嗨,高音音响疯狂震颤着,把落上的雨珠打散成一片模糊的水雾。
活动区之间的小路两旁停满了移动餐车,五颜六色的遮阳伞交错排列,把几条小路堵得严严实实。
陆野拉低帽檐,裹着一身棉花糖糖浆味儿从游玩的人群中穿梭而过,然后停在主会场不远处的一处餐车前,顺着玻璃窗往里递了二十块钱。
“一杯生啤。”他说。
餐车里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飞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收起现金,从旁边一人多高的酒桶里给他接了满满一扎啤酒。
“您的餐品。”男人说:“祝您用餐愉快。”
陆野嗯了一声,借着拨动雨衣的姿势调整了一下行动耳机,然后伸手从餐车柜台里抓了一把免费的盐水花生,随口问:“情况怎么样?”
“暂时还没有动静。”餐车里的年轻男人低着头,一边擦桌子,一边低声道:“暂时没有可疑人员路过这附近。”
陆野微微点了下头,没有回答,顺手端着啤酒杯走了。
他顺着餐车前的小路往前走了两步,在半露天卡座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摘下帽子,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远处的舞台。
嘉年华的各个活动区都设有露天舞台,但由于这个区域需要布控,所以主办方以“设备故障”为由暂时取消了地下乐团的表演,只换上了个便衣伪装的驻唱歌手在勉强撑着场面。
没了蹦迪的噱头,靠近这个区域的真游客也少了许多,只有零星一些年轻人徘徊在几家纪念品商店门口,亦或是坐在卡座区休息聊天。
雨还在下,不远处的主会场喊声震天,陆野浅浅地抿了口酒,就见身边的灯光一暗,有人坐到他对面,给他递了一碟锅巴土豆。
“今天这场雨来得可真及时。”姚星说:“人流量一下子一大半,也算是老天爷帮忙了。”
陆野抿了口酒,嗯了一声,说道:“就是有点冷——你还能行吗,不行的话,去餐车那边加件衣服。”
便衣布控要符合环境,姚星今天穿了一套非常亮眼的蹦迪装,夹克外套小白靴,短裤下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陆野看着都替她觉得冷。
“不用。”姚星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地一揪腿上的“光腿神器”,说道:“我比你穿得还厚呢。”
陆野无语凝噎了一瞬,浅浅抿了口酒,把视线又重新投回了舞台那边。
“时间是不是快到了?”陆野问。
“对。”姚星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接头人早就就位了,但还没收到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察觉到不对,所以放弃了。”
“不一定,再等等。”陆野盯着不远处的接头人,轻声说:“而且我觉得他不会当面交易,所以最好注意一下周围的隐蔽设施。”
犯罪嫌疑人之前把接头地点定在了舞台附近,大约是想趁着表演期间拿人群当掩护,但现在表演临时更换,舞台那边人丁寥落,只剩下便衣伪装的游客,陆野觉得,如果对方起疑,会临时改变交易方式也说不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头人在纪念品商店来回转悠了三圈,可活动区还是没有新动静,除了一个带着工牌的工作人员来进行音响维护之外,活动区没有任何生面孔出现。
眼瞅着预定的交货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市局的人也开始渐渐焦急起来,耳机里的调度声音层出不穷,陆野抿了口啤酒,正准备起身去舞台那边转一圈,就见对面的姚星突然愣了愣,指了一把他身后。
“陆哥,那是不是齐老师?”姚星惊讶道:“他怎么过来了?”
陆野微微一愣,下意识转头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活动区另一边的小路上,齐燕白正由远至近地走过来,他穿了一身厚实的风衣,打着一把漆黑的打伞,时不时看看手机四下张望片刻,不像是来玩儿的,倒更像是在找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