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正在乐此不疲地玩儿着的时候,一辆涂鸦得根本看不出原色的高级轿车自一个三岔路口飚出来擦着端午的皮卡惊险地超过去,且超过去以后车速就慢下来了,像是知道端午学艺不精,非常变态地开始蛇形前进。
端午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吓得呼吸都没了,她避不开,也不敢超车,只好按了两下喇叭,结果前面的车窗闻声刷地降下来,车速也一再地降,最后只超出端午半个车位,终于,车窗里探出一颗花里胡哨的脑袋:非常戳目的彩色鸡冠头,层层叠叠的金属耳钉,浓墨重彩的眼线,看着像是女人,却有个非常不协调的喉结。
花里胡哨的青年吹了个流…氓哨,张口就是非常下流的戏谑:“美女,嘿,美女,满十八岁没有?你妹的!张乔你他妈别拽我!我跟美女聊天呢!喂,美女,你们一般是怎么收费的?像我们这种年轻力壮的是不是能打个对折或者给个返券儿什么的?”
端午紧盯着前方的路况,只当没有听到。
青年却不依不饶,腆着脸继续道:“我说,美女,车不错啊,啧啧啧……你爸妈也不管管你?”
端午刚想跟着降下车窗回他一句“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就听到周衡用特别低的声音非常冷静地指挥道:“靠边停车。”
“什么?”
周衡目光严厉地盯着前面车里依旧在张扬挥手的不良青年,长腿直接伸过来替端午踩了刹车……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端午非常充分地领略了周衡精湛的车技,虽然没到特技大片那种非人的地步,但那直线加速弯道漂移随心所欲手到擒来的驾驶风格,足以把不良青年和他的朋友吓得一脑门儿汗,当然,一脑门儿汗的也包括端午,尤其是行至河堤那段路时,周衡看起来似乎是不惜把那辆高级轿车直接撞翻到干涸的河床上去的。
周衡戏弄够了,最后把高级轿车逼停至路肩,他降下车窗盯着惊魂未定的青年,轻蔑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打扮的青年都只是外表比较脏,看来不是;你表里如一。”
端午盯着格外帅气的周衡,小小鼓了个掌。她感觉周衡的评价里虽然没有带脏字,但听着却比她本来打算出口的“你是不是神经病啊”要有气势和解气。
回到农场正赶上午饭。周衡的姑姑用农场里最新鲜的食材亲手给两个侄子做了满满一桌子中西结合的美食,有老城肉丁炒酱瓜、软炸里脊、糖醋排骨、鱼头豆腐汤、鱼香茄子、小土豆咖喱牛肉、炒地三鲜、酱黄瓜、鸡蛋布丁、牛奶西米露、白汁意粉……端午埋头吃了三碗米饭,趁人不备要起身盛第四碗的时候,周衡伸筷子拦下了,因为周末正丧着脸抱着肚子哼哼,而姑姑上楼去取健胃消食片了。端午不好意思地搁下碗,顿了顿,由于不想周衡把她划归到没出息的周末那一挂,即便撑得确实想站起来走走,最好也能来颗健胃消食片,却故作不经意地解释自己的饭量本来就比较大,目前也就是刚刚好的八分饱吧……
短暂的午休后,周末无视渐渐变坏的天气,闹着要去看上午刚出生的小马,端午没觉得臭烘烘的小马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如果周衡能同意再留一会儿,她就能有时间去摘草莓,于是在周衡问她着不着急回去做作业的时候,她昧着良心地把脑袋摇得差点飞出去,并且斩钉截铁地表示老师根本没有留作业。
结果终于要动身的时候,天开始下雨了,且一开始就是瓢泼大雨,风特别大,尤其在这种附近没有高大建筑物的远郊,再半小时后,电视里开始滚动播放姗姗来迟的台风预警。
姑姑眼看天气情况实在恶劣,出于安全考虑,极力建议他们留宿,周衡顾忌着端午刚刚搬回聂家夜不归宿不好,一再推脱,结果一转身看到端午已经挂断电话,正跟周末并排蹲在地上在若无其事地洗草莓——水槽有点矮,端午弯得腰疼。
“周衡哥,我爷爷刚跟我说我可以留下,安全比较重要。”
端午本来没想打电话,但是周末实在不想离开农场,一直磨着端午去跟他哥哥说点好话——下午他想去看小马,也是有端午的帮助,他哥哥才答允的——端午自己也不想回去,最后跟周末商量,他们就假装电话是周末自个儿玩儿游戏时不小心打出去的,周末要先假装惊讶和不好意思地跟她爷爷或者奶奶客套两句,然后再把电话转交给她……周末不懂端午这样迂回曲折的用意,但是因为端午露出这事儿有的商量的表情,他便兴冲冲地她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端午鸵鸟心态不敢跟周衡对视,只是一直喂着周末吃草莓,他一颗,她一颗。
“端午,上回他们说你要来我家吃饭,我等的肚子都饿了你都没来。”
“我那天发烧。”
“那你后来没有发烧了为什么还不来?”
“因为你哥没有再请我去了。”
晚饭依旧非常丰盛,周衡的姑姑得知端午喜欢吃砂锅粥,特地做了一锅甲鱼粥,端午抱持着不知道周衡下次再带她来农场是何年何月所以很有可能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美味的甲鱼粥的心态,非常给面子地吃了三碗。
端午还没放下碗,农场的工人冒雨过来敲门,要周衡姑姑去马厩那边的6号仓库看看,新来的干草料好像有问题。周衡姑姑离开后,端午自动自发地收拾碗筷,厨房里有自动洗碗机,跟聂家的差不多,端午以前看过莫姨使用,很容易就上手了。
一切收拾妥当,雨势依旧未减,端午洗完澡一时没有睡意,便坐在楼下的长沙发上看周衡按捺着脾气俯身教周末做算术题。周末这家伙实在是太笨了,十以内的加减法扳着自个儿和周衡的指头数三遍能数出三个不同的结果。
“七加六等于十五……”
周衡点着周末的额头叹息,终于放弃。
周衡去看端午,原本是要打发她早点上楼睡觉,结果一回头就看到端午身上套着的那件空荡荡的烟灰色睡衣——十七岁没胸没屁股的端午把这件剪裁非常性感的睡衣穿出了晋高校服的感觉——周衡难以控制地想起了端午在医院那句关于基因的解释。
端午哈欠收回的途中迎上周衡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别开眼,跟着想起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于是掩住紧张的情绪横冲直撞地看过去。
周末顺着周衡的目光看着端午,半响,警惕道:“端午,我哥哥答应跟我睡的,你是他女朋友也不行,你这样一直看他也不行。”
端午的耳根倏地红了。
周末抿了抿唇,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跟好朋友脱口而出的“不行”过于生硬,有点难以启齿地解释道:“要是半夜睡醒没有人抱我我会哭的。”
端午一把捂住周末的嘴,羞愤道:“你不要再说了。”
周衡的笑意慢慢藏不住了。
端午臊眉耷眼儿地起身:“周衡哥,我上去睡了。”
跟着,像是回应刚刚跟周衡目不转睛的对视,又像是回应周末关于“你是他女朋友也不行”这样信誓旦旦的挑衅,端午走向周衡,在周衡惊讶的目光里轻轻搂住他的腰,刚洗过澡的潮湿的毛茸茸的脑袋象征性地往他胸前凑了凑,一本正经地嘱咐道:“周衡哥也早点睡。”
端午合起掌遮脸走向楼梯,她默默叮嘱自己一定不要慌,左脚和右脚尽量迈得再开一些,即便走成外八字也没关系……要是真做出小说里慌张地自己把自己绊倒这样的蠢事,她就去自尽!不由分说!
周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