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丝在旧银行大楼后院按了内部通话盒上磨损的白色按钮,然后等待着。楼外天色几乎已经黑了,街上不见人影。卡米歇尔的话“你会惊动死鬼的”在她耳边回响,她再次按下按钮。她凝视着通话盒黑色的凹线,好像它是一个摄像探头,拉莫尼在监视。但是他没在监视。
她再次按下按钮。她的汽车被关在金属门里面。整整两分钟过去了,她踢了车库的门,然后踩着重步转到大楼前面,透过玻璃窗去看看有没有生命的迹象。
路灯使尤克利德大街迷漫着一种黄色的烟雾。她将鼻子贴在旋转门旁边的一扇玻璃窗上,朝大堂里面费力地张望。大堂里各种阴影朦朦胧胧,但没有拉莫尼的影子。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照样砰砰地敲击玻璃。
“该死!”她发出不满的尖利嘘声。
她往后退了一步。大楼正面铺了粗凿的花岗岩大石料。街上的门牌号码1010深深雕刻在人行道上方的一块墙角石上。地址旁边是一块模糊不清的空白处,这里曾经用螺栓栓过一块大匾。艾丽丝猜想这一定是半夜三更拆掉“克利夫兰第一银行”标牌的地方。用来栓螺栓的空心金属凹槽仍然嵌在石头之内,仿佛它们正在等待安装另一个标牌。
艾丽丝伸长了脖子朝上眺望。红砖沙石向上延伸,直至像化学品泄露形成的橙色天空。每扇小窗的顶部都有王冠石饰,所有的窗户都漆黑一片。房顶檐口高悬在人行道的上空。即便天色已近黑暗,大楼华丽的隅撑和石花依然雄伟壮观。
向南三个街区一辆辆汽车的前灯一闪而过,这提醒艾丽丝:夜深了,不宜在克利夫兰街头独自行走。东九街和尤克利德大街交界处的交通灯转换成了绿色,但叉路口没有汽车通过。一位肥胖的女人正在街角处的公共汽车候车亭里候车回家。
“我没法相信今晚我居然要搭乘该死的公交车回家了。”艾丽丝一面穿过人迹罕见的五巷路朝候车亭走去一面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她转过身,再次仔细看看这家旧银行。大楼没有电灯亮着。“你只好去喝杯啤酒了。好主意,艾丽丝!”
她转身朝公交候车亭走去,突然一道闪烁的光亮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眯着眼睛仰面向十五楼看去,她再次瞥见那道闪烁的光亮。那是手电筒的光亮。她想放声对着拉莫尼尖叫,但是明白那将白费力气。拉莫尼听不见她的喊声,她也根本不可能把一块石头投得足够远乃至击中光亮附近的一扇窗户。
一辆途经的汽车提醒艾丽丝,她竟然正站在尤克利德大街的路中央!她奔回到休伦街上的车库卷帘门前。当她到达通话盒前时,她这个吸烟人的肺部感觉火烧火燎。她接连三次猛击白色按钮。门几乎立刻活了。艾丽丝如释重负地合上了眼睛。感谢上帝!当她睁开眼睛时,拉莫尼离她只有几英寸。
“啊呀,天哪!”她尖叫起来。
拉莫尼只是怒气冲冲地看着她。显然猛击通话盒按钮会令他十分恼火。
“拉莫尼!你吓死我啦!”
“你在等人吗?”他用瘾君子的愠怒之声问。“千万别再那样猛击按钮,行吗?”
“对不起!我只是……你怎么会这么快下楼来到这里?”
“我就在拐角处。”
“不是的。我看见你了。你在十五楼!”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他看着艾丽丝,好像她吸了毒一样。
“你,拿着手电筒,在上面十五楼。我透过窗户看见了亮光。”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你肯定看见什么了吗?”
“对,绝对有一个手电筒在楼上四处移动。”
“你待在那里,”他边说边指了指她的汽车,“我去查看一下。”他将手伸进衬衫底下,去抓挂在皮带上一个硕大的手电筒。她瞥见手电筒边上挂着一把装在皮套里的黑色手枪。这就行了。她遵照指令,急匆匆走向她的汽车,在后视镜里看着拉莫尼沿着服务走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