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有钱男人。这夜剩余的时间和第二天一整天在打字和整理文件的时候,比阿特丽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意味着别去管泰迪和吉姆的事。第二天夜里,她在黑暗办公室里的卧床上凝视着房门,心想那些有钱人到底想干什么,所有这一切与比尔和多丽丝姨妈都有着何种必然的联系。
门的另一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比阿特丽斯急忙躲进一个角落,这时黄铜的球形把手转动了,房门慢慢地打开。是拉莫尼。看着她惊恐的神色,拉莫尼禁不住笑了。他示意她到走廊去,她跟随他进入服务电梯,下到大楼的最底层。
他领着她穿过一条有两扇大圆钢门的大走廊。“这些是金库门,它们总是锁着的而且装配了警报器,所以别有任何疯狂的念头。还有电视摄像头呢。”他指着天花板附近一个有黑色圆镜头的灰色大盒子说。
“你说摄像头是什么意思?”以前她从来没有注意到摄像头。
“闭路监视系统。去年他们才将它安装在金库里。他们还需要解决一些问题。如果那个小红灯亮了,得留神了,有人也许正在监视。”
比阿特丽斯呆住了,她凝视着摄像头问:“谁在监视?”
“嗯,这就是问题之一。白天,保安在外面下层大堂里注视着监视荧屏。”他领着她穿过一个很大的圆形通道。进入一个大堂区域,然后指了指服务台。服务台的角上摆着一台小电视。“晚上,他们通常将这破玩意关掉。”
“那有什么问题呢?”
“楼上的人们没有确定的时间表,能使我们知道它到底是关闭的,还是有人在监视。”
拉莫尼走得太快,没法回答更多的问题。她奔跑着在拐角处赶上了他,那里有一段很宽大的大理石楼梯,一定是通往银行大堂的。拉莫尼在楼梯边停住脚步,推了推墙壁。让比阿特丽斯感到惊讶的是,墙壁开启了,她发现自己来到一间与壁橱差不多大小的房间,她呆呆地看着一扇金属的门。
“这扇门通往蒸汽隧道。”他边解释边拿出钥匙,将锁打开。
打开门就是一个黑暗的楼梯井,一股陈腐潮湿的空气随风飘到她站立的地方。
“进出大楼的最佳路线是走斯托弗客栈。你可以在码头的隧道口出来。那里的安保比较松懈。如果有人看见你,你就假装迷路。他们会拍拍你的头,送你上路的。”
“你觉得他们不会起疑心吗?”她呆呆地朝下看着黑暗的楼梯井,她的胃开始有呕吐的感觉。
“像你这样白皮肤的小姑娘?”他哈哈大笑,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他递给她一个小手电筒,回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的房间。“现在你下去,看看能否找到那里并回来。即使你看不见我,我也会在你附近。”
比阿特丽斯点点头,用苍白的指节紧紧抓住手电,沿着陡峭的楼梯往下走。她一步一颤抖消失在下面的黑暗之中。拉莫尼关上了她上面的那扇门,灯光消失了,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光柱只能照亮前面隧道的几英尺,很快各种阴影吞噬了她。她的心脏像小锤子一样剧烈地撞击着她的肋骨,除了偶尔从天花板掉落的水滴声以外,心跳是唯一的声响。这就像陷入了一个洞穴或棺材。
她向前伸出一只手沿着窄小的通道慢慢行走。她猛地撞到一根低悬的管子,发出了一声号叫,但还是继续前行。随着她往前走,两边的墙壁越来越靠近,天花板越来越低矮,一边踢打尖叫一边逃跑的冲动在她的脑干处膨胀。比阿特丽斯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哼哼她非常熟悉的摇篮曲:
“低声——说——再见……别哭泣……快快睡,我的小宝贝……醒来时,你会有……所有漂亮的小马驹……在遥远的南方,在肥沃的草地……躺着一个可怜的小宝宝……”
哼哼曲子很有帮助,她开始走得快些了。她不再是个银行里的囚犯,陷在里面整个周末没有东西吃。她甚至能够最后再去探视一下她的姨妈。
隧道似乎也在分享她重新燃起的乐观情绪,它敞开了一个很大的洞穴。她可以站直身子舒展手脚。她借着手电光亮环顾四周,许多隧道都连接到这个空间。有一条隧道将带她到客栈的装卸码头。有一块指路牌写着“终点”。这一定是她要去的地方。斯托弗客栈就在旧终点大楼的隔壁。她再深深吸了口气,开始沿着隧道飞奔。
狭窄的通道向前延伸,似乎很远很远。路上有些曲曲弯弯,不过大部分还是一条直线,不时隧道还会分叉,那里会有一块小指路牌,比如“梅公司”,或者有时什么指南都没有。随着她往前行走,腐烂叶子的臭味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这种味道,直至她感觉好像潮湿的淤泥在她肺里吸进呼出。比阿特丽斯不断停地哼着曲子。
一阵轻微的声在黑暗中回响。她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冷气时把手电掉落了。声越来越响,她摸索着寻找手电。当她慌乱地走过靠近地面某处的声时,手电光柱在隧道墙壁上反射了回来。她放慢了脚步。是一只老鼠在啃纸头。一生中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看见老鼠会感到宽慰的!刚才她憋着没敢尖叫出声,现在终于吐了口气,于是就继续前行。她的双脚涉过几滩浅水坑,冰凉的水渗进了她的鞋缝。
终于,隧道的一个弯曲处有一块指路牌,上面写着“克利夫兰宾馆”,她觉得这一定是条正确的道路,于是就拐了弯。又走了一个城市街区,通道在一架钢铁的梯子前到了尽头。梯子的长度超过十五英尺。比阿特丽斯将手电插在自己的皮带里,开始攀爬。她爬得越高双手颤抖得越发厉害。
“别往下看,别往下看……”她每次攀爬一个冰冷滑溜的梯级,直至头顶之上碰触到一块金属盖板。这是一扇活板门。她用力往上推,活板门只敞开一点;她又试了一下,它开得稍大一些;她用尽全身力气迫使活板门当啷一声全开了。她探出头,看见是一间户外厕所那么大小的房间。冰冷的寒风刺疼了她的脸膛,她能听见寒风在棚屋四周单薄的墙壁间呼啸着旋转的声音。她慌乱地爬出梯子,环顾四周:除了一扇门的模糊轮廓外,屋里什么也没有。门把很容易转动,她推开门,不知道门外会发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