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上帝有何威力,他的首要特征绝不是高高在上的全能者——身居绝对主人的绝对地位,而是将自己置于人类的层面,让自己受到局限。
——雅克·艾吕尔《无政府状态与基督教》
“嗨,麦肯齐,别只知道站在那儿目瞪口呆的,活像个松裤带了。”大个子黑人女人一边转身走过平台一边说个不停。“我做晚饭的时候来跟我谈谈吧。要是你不乐意,可以做你想做的。”她既没有看他,步子也没有慢下来,手往屋后一指,“在木屋后面的船屋旁,你会找到一根鱼竿,你可以用它钓鳟鱼。”
她在门口停下来,亲了耶稣一下。“请记住,”她转过头看着麦克,“抓的鱼得你自己收拾。”说完她冲他一笑,走进了木屋,胳膊上搭着麦克的上装,仍用两根手指拎着手枪,手臂伸出去很远。
麦克站在那里,张着嘴,一脸迷惑,耶稣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几乎毫无擦觉。萨拉玉好像已经凭空消失了。
“她很了不起吧。”耶稣大声说,对麦克咧嘴笑了。
麦克转过脸,摇摇头。“我疯了吗?要我相信上帝是一个有着可疑的幽默感的高个子黑人女人?”
耶稣笑着说:“她这个人有趣极了!你等着瞧吧,她会出乎你的意料。她喜欢给人惊喜,即使你可能不这儿想,我也要说,她对时机的把握从来都炉火纯青。”“真的吗?”麦克还是摇摇头,不敢完全确信。“那现在我该干什么呢?”
“这里没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问题,你是自由的。”耶稣想帮帮麦克,给他提些建议,所以停了一下,接着说,“在木工房我有木匠活要做,萨拉玉在花园,你可以去钓鱼、划船,或者进去和老爹谈谈。”
“好吧,我觉得有必要进去跟他谈谈,哦,跟她谈谈。”
此时耶稣态度很严肃,“如果只是这么觉得,那就别去。在这里可没有丝毫用处。你找她只是因为你想去。”
麦克思忖片刻,认定到木屋里去真的是自己想做的。他向耶稣道了谢。耶稣微笑着转身朝他的工作间走去。麦克跨过平台,来到门前,他又独自一人了。快速环顾四周后,他小心翼翼得推开门,把头伸进去,迟疑片刻,决心果断行动。
“上帝!”他相当羞怯地喊道,感觉自己傻的要命。
“麦肯齐,我在厨房里。顺着声音来吧。”
他进去,细细端详房间。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地方呢?他感觉到了潜在于心底的黑暗思绪,不禁打了个寒战,再次将它们锁住。客厅对面的走廊换个角度就看不见了。从这里往客厅里看,他的眼睛望向壁炉附近的血痕,但木地板上了无痕迹。他注意到房间装饰得品位高雅,众多艺术品好像都是孩子们画的或手工制作。他想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珍视这里每一件东西,就像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那样。她也许就是这么珍视真心奉献给她的东西的,而真心奉献对孩子们来说平常自然。
麦克伴着她轻柔的哼唱走过一条短廊,进入开放的厨房兼餐厅。这里家具齐全,有一张供四人围坐的小方桌和几把柳条靠背椅。木屋比他预料的要宽敞得多。“老爹”正背对着他,忙着准备什么。当她合着音乐的节拍摇晃身子时,面粉也随之飞舞。那首歌显然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她还摇摆了几下肩膀和臀部。她转过身来,取下耳机。
麦克突然有许多问题要问,有许多话想说,千言万语中有些异常可怕,无法说出口。他确信自己的脸背叛了他努力想抑制的情感,但刹那间他又把一切都塞回内心破败不堪的壁橱,锁上了通往里边的门。不知她是否感觉到他内心的冲突,但表情上没有丝毫显露出来,她还是那么坦诚、充满活力、令人亲近。
他问道:“可以问问你在听什么音乐吗?”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麦克此时很好奇。
“‘西海岸果汁’。一个叫‘谩骂’的乐队,还没有推出的专辑名为‘心的旅行’。实际上,这些孩子甚至都还没出生呢。”她对麦克眨眨眼。
麦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哦,‘西海岸果汁’?听起来可不像宗教音乐。”
“相信我,这不是宗教音乐,更像是意味深长的欧亚放克蓝调,节奏强烈。”她迈着舞步朝麦克横跨一步,拍了拍手。麦克则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