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帝王雷霆之怒,皇后披发素服,负荆在背,跪于勤政殿前哭啼一夜。直到从北匈班师回朝的国舅来求,才被赦免。
她养病期间,才隐约知道实情。不过是她前几日被糕点噎住,干呕几声,就被误会有孕。
皇后并非真的要她死,却不知她体寒,那一盏药量惊人的绝育茶,差点要了她的命。
朝露甚至有几分感激这一盏茶,绝了她所有念想。
满朝文武不会允许血统不纯的皇子出生,威胁到大梁的国本。这一点,李曜甚至是默许的,心照不宣地和朝臣达成一致。
所以,她作为异族,在这宫中,本就注定一辈子不会有子嗣。
……
洛朝露在榻上蜷起身子,梦中意识朦胧,前世今生画面错乱。
她好像被洛襄紧紧拥在怀中,他为她拭去额汗,声色极尽温柔,可一刹那,那张脸忽然黑疤遍布,变作前世国师的模样,望着她眼眸深黑,沉默不语。
朝露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殿下,你醒了?”
她听到邹云的声音。
朝露茫然环顾四周,只看到邹云一人。
他锋锐英挺的下颔边已长出了微微的须茬,目色隐忍,一直在她榻边守着,等她苏醒。
朝露睡了太久,头脑还有几分昏沉,拧了拧额头,轻声喃喃道:
“他在哪里?”
邹云以为她一醒来问的是戾英,面露不悦,低低道:
“王子在外头等你。”他顿了顿,心一横,径直问道:
“你真的要嫁给他?”
朝露摇摇头算是否认。她将食指放在唇珠上,“嘘”了一声,走上前与邹云耳语几句。
闻言,邹云瞳仁一点点睁大,眉峰耸动,沉声道:
“殿下已经决定了?”
朝露点点头,“嗯”了一声。
邹云道:
“这几日按照殿下的吩咐,乔装商队往来乌兹和莎车。果如你所言,以低价从汉商手中购得团茶,再卖予牧民,易得的都是上等的马种。”
邹云是马奴出身,广识马相,善辨良马。茶马交易,由他经手再合适不过。
朝露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道:
“我知道,你从来不会令我失望。我想要的,是从今以后西域最为上等的马,训成最为精良的骑兵。”
邹云应道:
“之前去雪山营救殿下,已有一支的山贼军亦为我所用,且在不断壮大。这个世道,为了混口饭吃,人人愿意当兵。”
“还有,佛子予我的那支流民,我已规编成军。原是佛子从前收养西域各国流离失所的牧民,不仅骑射皆精,且因家破人亡,对我们忠心不二。”
“回到乌兹,这步棋乃是死局逢生,险中求胜。”朝露从榻上敛衣起身,“若是成了,我便封你为真真正正的大将军。”
朝露望着邹云神采飞扬的眸光,心道,区区乌兹王不过许你一个禁军头领,我今后能赐你的,远比这更多,更大。
就算是将来李曜能赐你的,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