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失色。
那名重伤的护国将军睁开了眼,望一眼身后的追兵,苦笑一声,朝众人道:
“我骑不了马,渡不过去河……”他的身躯像是一片落叶,轻轻伏在马鬃上,一字一句嘶吼道:
“你们,一定要守住高昌王城……”
“昭明将军,千秋万代,高昌国,千秋万代!”
语罢,他单手调转马头,猛蹬马腹,像一道流星一般朝追击而来的火光而去。
他知道自己在此,必会拖累众人的行速。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会不懂多一息之间,就是生死区别。
他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悲怆的回声在芦苇荡中久久不绝。
众人见状,无不动容,无不含泪,不敢再耽搁,纷纷上马朝河对岸奔去。
空劫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驱动马匹疾驰渡河。
北匈骑兵以凶猛著称,在他们背后咬得很紧,箭矢飞驰,毫不松懈,下手极狠。
当初北匈兵曾出言警告,右贤王有令,若是他们胆敢擅自出逃,必是格杀无论。
“你来控马。”朝露一面低头数箭囊里的箭支之时,一面已将马缰递给了他。等同将命交给了他。
她快速转身,长弓抵着他的锁骨,瞄准后面的北匈骑兵。
“嗖——嗖——”放箭,射术快狠准。一个又一个骑兵应声倒地。
朝露心头狂跳,不止因为追兵,更是因为如此面对面不同于平日里的共乘一骑。她的发丝会拂过他的面庞,她的嘴唇抵在他下颔的黑疤,若是微微昂首,就能碰到他那片薄唇。
唇齿相触又相离,如同缠绵。
相对呼出的喘气声在耳畔听来更为剧烈,更不必说暧昧的姿势,正像是壁画上的明王和明妃。
前世数年都比不过这半刻的亲密。
更奇怪的是,今生她感到自己不抗拒这种亲密。甚至,想要更多。
箭囊里的箭矢一支支地消耗殆尽,身后仍有骑兵穷追不舍。他们的马还在北匈人的射程之内。
一直漠然不语的空劫突然在她耳侧低声道:
“伏低身子。”
他近在咫尺的鼻息,呼出的热气,令她从颈红到耳根,她呆愣愣地照做,弓起身子像是蜷缩在他怀里的猫儿。
一道道流矢从他们身侧飞过。
下一瞬,头顶的男人闷哼一声。
朝露心惊胆战,睁大眼睛,看到有一根箭刺入了他的脊背,箭尾的翎羽晃动不止,尚带嗡鸣。
他手里的缰绳垂落下去,她慌忙接过,夹紧马腹,持缰纵马。
她明白了他让她伏低身子的缘由。他在她身后,便是最好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