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想看我受封之时穿玉白的袈裟。不想看了吗?”
朝露微微一怔,手指在两侧侧蜷起,揉皱了精心穿着的裙裾。她一言不发,始终未答好与不好。
洛襄面色如常,语气如常,问道:
“今后,可还会再来高昌?”
朝露垂着眼,将往昔所有的情愫深埋在黑眸之中。她咬了咬嘴唇,道:
“我一去数月,乌兹那边很多事等着我处理,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他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仍是佛子,他已无立场请她留下来。
“要做一个贤明的君王。”他似是认可她的话一般,点了点头,语调漠然。
“好。”朝露眼圈慢慢地红了,将目光别去一边。她忍住眼底的涩意,鼓足了一腔勇气,笑着道:
“三哥还在宫外等着我。我走了。”
我走后,此生怕是无法再相见了。
一语出口,洛朝露仍是垂着头,脚步始终未挪动一分。
洛襄抬眸。
她分明在笑,浓黑的眸中清光涌动,亮得灼人。艳色的唇在苍白的面色中显得犹为夺目,唇上鲜红的口脂已被贝齿咬得化成淡淡的红。
甚少见她面施粉黛的模样,倒显得倔强又令人怜惜。
她今日穿了一身明艳的红裙,就像今生那一次初见一样。
那些记忆里的相知相望和相依为命,幽梦里的缠绵悱恻和动魄惊心,还有祈盼过的一生一世,渴求过的美满姻缘,都在此刻分崩离析,逐一破碎。
“我再送你一程。”良久,洛襄道。
朝露抬头,含泪微微一笑,轻轻道:
“好。”
二人相隔着一步,疏离又亲近的距离,一同向宫门外走去。
四周空旷。宫人和守军都不知躲去了哪里,整座宫廷像是无人一般,寂寂无声。
偌大的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
宫阙巍峨,宫墙绵延。一眼望去,去往宫门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朝露身体有几分虚弱,不知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走得极慢。
洛襄在她身旁,跟随她的脚步,也随之走得极慢。
玉白的袍角在身下微微拂动,时不时掠过她投在他身侧的影子,仿佛可以触摸,可以掌握。
宫门外,一道墨黑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洛枭牵着马,身后是几名护卫,早已等在那里。
朝露快走几步,走出幽长的宫门,径自登上了当中的马车,再也没出来。
洛襄眉头一蹙,平日里见她大多是骑马,今日却是坐了马车。他想到,乌兹此去,马车虽颠簸,却不易再磨破皮肉了。许是洛枭在意她身上的伤口。
他不知道的是,朝露已四肢无力,骑不了马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