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毛苗,毛苗……”,半梦半醒的毛苗听到有人在喊她,躺在床上睁不开眼的她只感觉床晃动地动厉害,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出差的火车上?
再一想又感觉不太对,公司没有安排出自己出差,她记得昨天和枢暨吃完火锅就被他直接提溜回家了,自己听他讲故事听到凌晨回房间倒头就睡。
不可能会在车上啊?应该是在做梦。
绝对的、百分之百是在做梦,毛苗没有用手掐脸上的肉,舍不得伤害自己半分,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几下,一点都不疼,触感和平时差太多,脸上居然没出油,不科学,每天起来脸上都是满脸的油,确认了,就是在做梦。
是在做梦就好,悬着的心放下来,做梦做的好怪,可能是睡觉方向的磁场干扰太厉害,换个方向改改磁场,原地翻个转身,头和脚上下颠倒位置,面朝墙壁,折起枕头捂住耳朵压住大半张脸继续睡。
“起来,快起来,地震了!”枢暨还在试图叫醒毛苗,再叫两声她要还是没醒过来,他打算直接把毛苗从床上生拽起来,扛包袱一样把人扛在肩上给弄出这栋在地震中摇晃剧烈的公寓楼。
枢暨不是会瞬移吗?直接把毛苗瞬移出去不就行了,浪费时间费劲喊她干什么。
限制,枢暨在人间使用法术是有限制的,不是他想使用就使用的了的。
越是在这种危机关头越是靠不上,法术和法力都给他撂挑子,他一点儿使不出来,使不出任何法术的他和凡人无异。
你以为他没想过直接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吗,枢暨在喊毛苗之前就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不然谁会费口舌做无用功去叫醒一个睡起来五感封闭、植物似的叫不醒的人。
好在这株躺床上的‘植物人’在特定语的刺激下有了复苏的迹象。
地震,枢暨口中轻飘飘吐出的两个字,飘到毛苗耳中却产生出威震滔天的效果,震得睡梦中正与周公流觞曲水、畅饮开怀的毛苗那是梦境碎裂成渣。
如同给迷迷瞪瞪的脑子泼了一盆冷水,人瞬间清醒过来,使出一招练了十来年的鲤鱼打挺,从头顶到脚底板直挺挺地从床面一跃而起,硬生生的让一个十级运动废人突然间拥有上超越十级的非凡的运动力。
注入无限动力,烂油机变成永动机。
这一跃,突破时间空间的限制。
十五秒,仅仅十五秒,一个跑一百米尚且需要一分钟的人,现在只用了五十五秒就完成了从睡觉的房间到公寓楼大门外广场的跨越。
上千米的距离居然只用了五十五秒,生死时速,毛苗恐怕当时是被飞人博尔特附身才跑出来这个速度。
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总是会做出一些突破自身极限的事情。
处在发愣状态的毛苗显然还没能意识到这五十五秒的宝贵时间于此时此刻安阳无恙脚踏在广场地面上的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大脑是滞空的,一片空白,眼神涣散、视线不聚焦、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身体似乎已不归她自己所控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推着走。
无处安放的两只手都被人紧紧握住,手的那一端是一个高大的背影,他在前面领着(用拖拽更为合适)毛苗不停地往前往前再往前地跑去。
跑啊,不停地跑啊,跑得再快也能感受到大楼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落在地上的脚步也是一步比一步艰难,比蹒跚学步的人走起来还要费劲儿。
不稳的地面,不稳的脚步,以及越来越不稳的人心,无一不在告诉你、告诉我、告诉她(他)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危险无处不在,这里是一场大型灾难的发生地。
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心中坚信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栋危机四伏摇摇欲坠的大楼。
曙光就在前方,奔跑的众人心中都存着这样一个念头,拼了命地往前跑。
一秒用出三秒的效率,三步并作一步地跑,反应过来时,已不见房间、过道里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天花板,压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穹庐之上的蓝天白云。
双眼见到不再是一面又一面接连不断的似是无尽头的逃生梯白墙,墙角一个又一个散发出绿色光芒、象征希望的安全通道铭牌带领着大家走向去危就安。再次迎来耀眼阳光的那一刻,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顺着脸颊往下落,落到泪流不止。
不知这眼泪是被阳光照耀到了眼刺激到眼睛后情不自禁流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毛苗想应该是死里逃生的喜极而泣吧。
那栋建筑变成了一只会吞噬一切的怪兽,它笼罩在人们头上的冰冷得如同白炽灯那般的死亡之光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大家从这只怪兽它的肚子里逃出来,周身沐浴在阳光下的希望之光中。
劫后余生、死里逃生难道不值得喜极而泣。
“逃出来了,我们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逃出来了……”大街上挤满了喜极而泣的人们,毛苗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毛苗拉着枢暨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声音也在发抖,颤抖的身体往他靠近,对着一个最为害怕的生肖鼠,竟然一反常态的做出雏鸟情节的行为,在这个时刻特别的依赖他。
头靠在他的胸膛、手用力攥紧他下摆的衣角,拼命靠近企图在他那儿寻求到一丝安慰。
好像是在和对方寻求答案似的确定着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对着眼前的人反复絮叨着。
“是,你看,不只是你,还有我,还有你旁边看到的她、他、她们、他们……,你认识的、我认识的,你不认识的、我不认识的,甚至是她认识的、他认识的,她们认识的、他们认识的,那些一个人又一个人组成的众人都从那栋可怕的建筑物里逃出来了。”枢暨低下头,双眸温柔地注视胸膛前的人,轻拍着毛苗微颤的背抚慰着她的情绪,语带坚定地笑着回答了毛苗算不上问题的低声呢喃。
他一直笑着,脸上的笑容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毛苗有感受到,感受到他带来的安抚,心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