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根要陪,鸿俊却摆手示意不必,换了身衣服便出门去了。
“我去看看吧。”李景珑坐立不安,起身道。
余人忙纷纷道就是就是,长史你去看看吧,长史你这可得去看看。
李景珑:“……”
李景珑复又盘膝坐下,抱着手臂,认真说道:“三位,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详细谈谈,你们是不是对我特别照顾鸿俊有什么误解?”
鸿俊穿过数坊,来到归义坊内,此处乃是长安贫民所居,院墙破落,房屋一间挨着一间,巷中还有流散的污水。一间独户民房院中堆满了货郎贩卖的杂物,内里一片静谧。鸿俊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拨浪鼓,“咚咚”拨了几下,内里有年轻人的声音道:“喜欢就拿去吧,钱扔罐子里。”
鸿俊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户长安穷困人家,窗户糊着纸,门口扔着一副铠甲,那铠甲十分眼熟,正是李景珑曾穿过的,龙武军甲胄。
一名看上去比鸿俊大不了多少的小伙坐在榻畔,擦拭手中的一把剑,闻声抬头看鸿俊,眼里带着少许迷茫。
“驱魔司公干。”鸿俊出示腰牌,问,“逝世的货郎是你什么人?”
鸿俊还是第一次查案,得知那少年名唤秦伍,十九岁,恰好与李景珑是同僚。
秦伍将手中剑搁到一旁,皱眉道:“驱魔司?不是李校尉的官府么?来这儿做什么?”
鸿俊茫然道:“不是秦姓货郎夤夜暴、暴……出意外了么?”
“我爹是被谋杀的。”秦伍站起身,盯着鸿俊,说道,“不关你们的事,走吧。”
鸿俊却在榻畔坐下,迟疑道:“我陪你坐会儿吧。”
秦伍说道:“家里没什么能招待你的,李校尉还好么?”
鸿俊答道不错,两人对坐片刻,秦伍长长叹了口气,鸿俊又问:“谁杀害了他?”
“杨家的。”秦伍说道,“杨国忠府上二采办,与我继母合谋,夜里勒死了他,没办法,我家太穷了。”
鸿俊心道果然与裘永思猜的差不离,杀人犯大理寺不敢得罪,便推给了驱魔司,看来是白来了。
“叫什么名字?”鸿俊于心不忍,又问,“咱们再上大理寺去。”
秦伍不答,反而端详鸿俊,说:“那天我在龙武军外的校场上见过你。李校尉对你好吗?”
鸿俊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转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上来,想了想,答道:“长史人可好了。”
“嗯。”秦伍答道,“好好珍惜吧,让他不必担心我。”
鸿俊:“???”
鸿俊还想再问,秦伍却站起来送客,鸿俊只得回去,秦伍实在太冷静了,如果是鸿俊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秦伍送走鸿俊没多久,门却再次被推开,他正要捡回自己的剑,回头一看竟是李景珑,蓦然站了起来。两人在昏暗房中沉默相对,末了,秦伍说道:“李……李校尉……”
“鸿俊拿到案子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家。”李景珑叹了口气,坐下,问,“你姨娘呢?”
“服丧。”秦伍答道,“四十九天,尾七一过就嫁过去了。现下在外头租了一家住。”
李景珑叹了口气,说:“这些年杨家势大,这口气,你只能先咽着了。”
秦伍没有说话,李景珑最后道:“同僚一场,便这么劝你一句,这案子,我会放在心上,只是时机未到。”
“杨家只手遮天,狗仗人势。”秦伍说,“欺行霸市,强占良田,殴打妇孺。侵吞六军与边疆军饷,我要忍他们到何时?”
李景珑说道:“人这一辈子,总有许多冤屈,却也终究有解开的那一天,不要想不开。这案子我会放在心上,就这样。”
说毕,李景珑起身离开,秦伍只是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李景珑出外时,秦伍突然说了句:“李校尉,你还是与从前一样。”
“已经不一样了。”李景珑侧头道,继而离开了秦家。
翌日,新的案子又来了。
“怎么这么多啊?”鸿俊连昨天的还没看完,众人简直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