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们为什么比别国军人优秀吗?不是因为我们有来自美国陆军学校的教官。不。那是因为我们睡的是薄薄的棉垫,盖的是硌人的粗毛毯。”
我的目光越过司令官的脑袋,看着墙上总统来校视察时的留影和装在玻璃盒子里的那只奖杯,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我老爸的身影。
是的,那是我的奖杯,一尊军人的九英寸铜像,腰上别着手枪。它叫做“什格里速射竞赛奖杯”,以我父亲库里?什格里上校的名字命名,荣获者是他儿子,准尉阿里?什格里。
此时此刻我不愿去想什格里上校,想他那被床单拧成的绳子吊在吊扇上的情景。每次想到这些我都免不了愤怒而悲伤。现在别想这个,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看看这些床铺。”司令官转向我。我双手贴紧大腿,脖子微微偏转,以便继续看着铜像。
“饶了我吧,”我心里嘀咕,“这该死的泡沫床垫又不是我发明的。”
“这些个同性恋……”好词,我悄然赞叹。他惯爱用一些你并不真的明白却又知道是冲你而来的新鲜词语,以此来显示他的权威。
“这些同性恋小子睡在九英寸厚的床垫上,盖着绸面羽绒被,自以为是莫卧尔王子,到这儿度蜜月来了。”他把写着诗歌的单子递给“二副”,示意讯问可以开始了。
“这是你的吧?”“二副”把单子在我脸前挥了挥。我试图回忆诗歌的内容,但在其中一句上卡了壳,那句诗说的是耳朵里长出了一棵树,本身就够怪异的了,变成押韵的乌尔都文,简直就是疯话。我真想知道,那德国佬的原文会是什么样儿。
“不是我的,不过我认识这笔迹。”我说。
“我们都认识,”他得意地说,“问题是它怎么会跑到你的床垫下了?”
我真希望他们找到的是朗姆酒或录像带,那些东西解释起来要容易得多。
还是实话实说为妙。
“那是奥贝德学员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回答。“二副”把纸单交还给司令官,那表情似乎是在宣布,他已然大功告成。
“我什么样的怪人怪事都见过,”司令官慢吞吞地开言了。“一个同性恋给另一个同性恋送诗,而另一个同性恋又把它塞进床垫。变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想告诉他,哪怕是个新词儿,用得太滥也会失去魅力,但他的话还没完。
“这小子自以为我们会很欣赏他那点儿小聪明,”他对“二副”说道,后者愈发得意了,“把他交给情报局去收拾。”
我知道,他不会就此打住。
“听着小子,也许你很聪明,也许那些同性恋家伙的诗你全读过。可有一样东西却是你所欠缺的:经历。经历对于诗歌意味着什么?我穿军装时……”
我最后看了一眼别手枪的铜像。什格里上校那鼓凸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快别去想了,我再次提醒自己。
司令官注意到我有点走神,便又重复了一遍,“我穿军装时,你还在娘肚子里哩!”
“二副”押着我走出校长办公室。一路上碰到有学员向我们致礼,我都装做没看见。我装做是跟“二副”一块儿溜达,不是去禁闭室而是回宿舍。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情报局”三个字。
肯定只是吓唬吓唬我而已。他们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学员开了小差就上报情报部门。情报局管的是国家安全,管的是间谍特务。话说回来,如今谁还会用什么间谍?美国的卫星摄像机功能之强大,连你脑袋上有几根毛都数得清清楚楚。班农曾给我们看过一张这样的卫星照片,还说他还有些从空中拍到的正在干那事儿的人的屁股,但不能给我们看,因为那是机密。
情报局也管缉毒,但我们从不吸毒。我承认,大麻我是尝过一次的,但在我们那种山区,大麻就跟厨房里的调料一样,可用于烹调还可以当头痛药使。大麻是奥贝德从洗衣工斯塔奇大叔那儿弄来的,我俩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在操场上抽的。奥贝德抽了后很兴奋,想要引吭高歌,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回了宿舍。
我得向班农求救。
这他妈的算个什么事儿,什么烂事儿啊!
爆炸芒果 第二章(1)
1988年6月15日晨,早祷前,齐亚?哈克将军阅读《可兰经》时,食指在第二十一章八十七节处游移不定。自此之后,在他生命剩下的短暂日子里,他总会在梦中掉进鲸鱼的腹内。这节经文让他警觉起来,从此以后他把自己关在三军总部的办公室里,足不出户。两个月零两天之后,他第一次外出就因飞机失事而丧了命。举国上下额首相庆,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在这天早上,当齐亚将军面对《可兰经》这节译文有点儿犯迷糊时,他的死亡之旅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这本英文《可兰经》是由马尔马都克?皮克索尔翻译的,第二十一章八十七节的译文如下:
“记住尊纳斯,记住他满怀愤怒地离开之时;他以为我们拿他无可奈何!他向着无边的黑暗高喊,‘没有上帝,唯有我主!主啊,光荣属于你!我知错了!’”
齐亚将军的食指在“我知错了”这句话下面停了下来,反反复复地划来划去,希望能悟出它暗示着什么。他不记得在以往读过的版本里见过这句话。
这句话的*原文是:
(见样书P23,请补充)
该文按理应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