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跟他们道别:“谢谢款待,我先走一步。”
叶徙问:“要我送你吗?我记得你家住得还挺偏的。”
她不用再回那里了,便委婉地拒绝了:“不用,天色还亮着,我自己回去就行。”
叶徙也不跟她纠缠,挥挥手就跳进自己的车里。倒是卓琰没走,有点沉默地看着她,忽道:“真的不用送?”
“不用。”
卓琰静默地看了她一阵,凉凉地开口:“随便你,一个人走这么偏僻的夜路小心点被人拖去□□。”
阮湘南本来也不想跟他起口舌之争的,反正他也说不过她,总是赢同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可最后却没忍住:“谁□□谁还说不准呢。”
卓琰果然掉头就走。
她走去地铁站,地铁很空,还有位置,她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那份剧本。黎导给她的角色戏份很少,连配角也不算,只能算是个龙套。这个角色在未成年的时候戏份还有点重,跟男主角同是在一家孤儿院长大,可是给她的角色是长大之后的,只有两个特写镜头,一个是她在灯红酒绿中挑逗男人,然后把对方杀死,另一个就是接近男主角伺机杀他,最后被直接一脚踢下了天台。
她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为何黎导偏偏看中她,她又不是科班出身,又没演戏的经验,要演这么一个复杂的角色对她这样的新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看到剧本折角那两页上标着的一个数字,她知道那是片酬,这数字大得让她心动。她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究竟要拍多少平面照做多少次家教才能赚到这个数额,而现在,她只需要去演这么一个小角色。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何况她也不是英雄,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她就没有资格清高。
下了地铁,她飞快地跑回住处,拿出手机来拨出了名片上的那个电话。
——
最后一组平面照拍完,她也准备赶去西北内陆——那是黎导那部电影的主要取景地。她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慢慢地卸妆,脱去浓妆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像是奔波劳累后带点尘土和倦怠。
她才十八周岁,刚成年不久,可是心理年龄却又不止如此。
还有两个模特也刚拍完照,关上厕所单间的门换衣服,她们聊天时候也没有避开她,光明正大地谈论私生活:“你运气真不错,被谢家那位二少爷瞧上了,不是还说要带你去长岛的别墅度假吗?”
“那种大少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当真才是脑子进水。”
“也许他这次真的动心了?”
阮湘南打开水龙头朝脸上泼水,又抬起湿漉漉的脸来,镜子里正映出她的样子,她看见镜子里的人嘴角带笑,似乎在说:没有谁能够侥幸。
她回到家里定了去西北的火车票——这个时间还是暑假旅游的旺季,连卧铺都买不到,只剩下坐票,她也不挑剔,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到了中途也是很有可能补到卧铺票的。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车厢里挤挤攘攘,不少人买的还是站票,随便把行李堆在过道,就往上面一坐,连厕所门口都堵满了人,中途想去个厕所简直像跋山涉水这么艰难。阮湘南坐了两天,连脚都开始有些浮肿,全身酸痛,终于列车员告诉她,有人下车了,可以补卧铺票,她才得以解脱。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吃苦,现在才发觉,她还是有点高估了自己,她被严家养得娇气起来了。
下火车之前,她给黎导的助理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跟她约好碰面的具体地点。
他们出了火车站,又上了高速,内陆荒原跟沿海城市的景致截然不同,满目嶙峋的怪石,浓烈的阳光暴晒下来,仿佛连那些怪石都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晕。她看着车窗外面,有些震撼,却又只剩下沉默。
助理却笑道:“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
阮湘南想着她其实也不算没出过远门,却还是点点头。
“这里都是荒漠,大片大片的无人区,连通讯信号都没有,水很少,好几天都洗不了一次澡,饭怎么煮都是硬的,夜里还有狼,你一个女孩子来这种地方,真的不适合。”
阮湘南笑着回答:“也许我是来体验生活的。”
助理爽朗地笑:“体验生活?你要体验生活的话,开车去川藏318线,中途下来骑行一段,岂不是味道更好?更何况你这次的那个角色,注定是红不了的。”一共才两个特写的小角色,估计观众连印象都不会有。
阮湘南又道:“那我说实话——我最近有点缺钱,所以来赚明年的学费。”
助理还是笑着摇头:“你少买两件你身上那个牌子的衣服,明年的学费就有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哪怕她说实话,也不被相信:“其实我是来追星的,我很喜欢那个男主演。”
这句十足十的假话,助理却相信了。
——
她跟着剧组在这个荒原上度过了第一个晚上。她的戏份还远远没轮到,就在一边无聊地琢磨各种器材道具。有一回她拆一个道具闹钟,拆开了又装回来,最后发觉多了两个零件,可是闹钟又能正常运作,连修道具的技师都没整明白。
到了第三天,黎导终于想起她,找化妆师给她做造型,她有两个镜头,第一个镜头的妆容偏浓艳,有些超越年纪的成熟感。
化妆师叫丁柠,比她还要高半个头,女人中近一米八的身高还是很罕见的,偏偏她瘦得很健美,腿又长,简直就跟超模似的。她拿着有海绵刷,伸手过来拧了拧阮湘南的脸颊:“手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