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好理解为何所有人关于裴仙师的记忆都消失了,恐怕大周百姓的脑海中连狐妖、魔族、圣佛这些人物的存在都一并被裴准抹去,为的就是将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瞒天过海天道的眼睛。
消去世人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这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偏偏裴准就做到了。
这么大一通折腾,他很难继续让自己讨厌裴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吧,也佩服裴准的耐心和执着。
“咦,还真有奶酪糕子和酒酿小汤圆?”
薛焰虽不喜甜食,但沉睡了这么久,见了这些东西,也是有些想念的,再加上他心里未将裴准当作外人,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拿。
“殿下,你这样也太过没规矩了,对谁都如此无礼吗?”
结果手被裴准捉住。
这让薛焰莫名其妙生出些偷东西被当场抓获的感觉,他坐在凳上抬眼瞧国师大人那冷若冰霜的神情,真是比殿外百里飘雪更为严寒。
只见那凤眼薄唇的白衣男人冷淡道:“身为大周的皇子,你这样真是给皇室抹黑了。”
其实裴准是想着薛焰心智尚幼,谋取皇位的过程中有诸多不便,四书五经要教,骑射要教,礼仪更要教,要不然以后如何服众?
裴准其人,生得轮廓深沉,眉眼锋利,如今作出呵斥的样子很是唬人,宛若羽覆严霜的白鹤,水墨般的黑白分明,叫旁人看不出深浅。
薛焰瞧他这般对自己,真真是与那八年时间里日夜守护自己的那人全然不同,他当然知晓对方是在装,是在虚张声势,忍不住想看看这人到底能装成什么程度。
要演戏,可以。
要和他装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也可以。
那就看看谁更能演吧。
思及此,小殿下眨眨眼,灵动的杏子眼中划过小狐狸般的狡黠,反客为主拉住男人的衣袖,无惧那冰雕神像似的高冷:“可本殿下就是想吃啊,这东西摆在这里,不就是给人吃的么?”
“殿下与外人相处,吃食酒水不可轻易入口,一是防备他人陷害,二是……”
裴准见小殿下依依不饶,干脆收了糕点,像极了一位不近人情的父亲……或者师父。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裴准管教自己徒弟的性子是改不了,也藏不住的。
薛焰忽道:“既然国师是外人,那我如何称呼你?”
“殿下同旁人一样,称呼我为国师就好,别人都尊我敬我,殿下也要一样,如果做不到,下一次你就不必做轿子来了,一步一步爬梯子上来见我吧。”
裴准微微低下头,俯视着少年郎那双漂亮的眼眸。
“谁下次要见你?你这个叔叔好生古怪,净说奇怪的话。”
薛焰心中无由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委屈,裴准现在竟然能和他装得这般生疏。
高不可攀的国师大人见他说话孩子气,蹙眉纠正道:“五皇子殿下,切记言行举止需稳重,不要再这般孩子作态了。现下正有一件要紧的事处理,明日上朝你必须——”
“我今年才十岁,可不就是个小孩。”
十八岁的美少年如是说,气鼓鼓的,若别人也像他这样胡搅蛮缠,定然是惹人生厌的,可他生得长得实在太美好,双腮若雪,眼含桃花,就算再严酷残忍的人,也会对他心软吧。
其实若不是薛焰本来就有前世的记忆,对于这一世的他来说,八年的记忆空缺,远离世人,静静沉睡,带来的印象确实是极大的,也不怪现在人人待他如幼童,甚至,傻子。
“殿下,你今年十八岁了,再者,你昏睡前过了十一岁生辰,再怎么也并非十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