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宇听出了小戚的哭腔,心里也有些难受,但脸上却是十分的风轻云淡,“小戚,别哭,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就是山高路难行,我怕累着我妈,你年轻体力好,想着经常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黎梨生前最爱干净了,我走后就没人时常帮她清理杂草落叶,所以才想让你多来看看我……”
小戚终于忍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哭了出来,从小到大他只经历过两次生离死别,第一次是五年前爸爸因工地事故离去,那个时候他还小,只记得那个时候妈妈哭得很伤心,他也难过,以后就再也没有爸爸了。
第二次则是赵建宇,他何尝不知道他的宇哥迟早是要离开的,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刚开始他们住进来时,小戚还有些不习惯,他家民宿的位置不好,来住的客人也是寥寥无几。
但是赵建宇一眼就相中了他们家的院子,当时他还有点生气,以为是妈妈把他们诓骗过来的,没有告诉他们这个院子正对着对面山头的墓园。
那天小戚跳出来,盯着赵建宇说:“我们家院子正对着那边的墓园,你们不介意么?”
当时张婶儿脸都绿了,这小子是嫌家里还不够穷么。
愣了片刻后,张婶儿表情有些局促,紧张地在围裙上擦擦手,“不好意思,忘记给你们说了,这个院子确实朝向不太好,不过我们的客房都是干干净净的,都是消毒后才使用。如果你们忌讳这些也没关系,我去给你们找位置好点的民宿。”
“没关系,我喜欢这个院子。”赵建宇眼角带着笑,“妈,我们就住这儿吧。”
“好,都随你。”赵清说。
赵建宇脸色苍白去纸,单薄的身体好似吹一阵风就能倒。可他笑起来温润干净,比这春日的阳光还要温暖几分。
他住进来后,时常躺在海棠树下的椅子上,眺望着墓园的方向,眼眸中蕴着一团融不开的深情与温柔。
直至看到黎梨的墓碑,小戚才明白为什么赵建宇会选择他们家的民宿。
一只干枯的手温柔地抚着小戚的脑袋,“哭什么,等会儿回去被张婶儿发现了,还以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欺负了你呢?”
拇指划过他的眼眶,“别哭了,是哥哥不好,刚才是和你说笑呢,别当真。”
他手掌处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小戚觉得有些痒,手背使劲儿抹掉脸上的泪痕,极其认真地看着赵建宇,信誓旦旦地说:“宇哥,你放心,我一定时常来看你,和你说话解闷。”
“还有你不是最爱喝我家的葡萄酒么,我让妈妈每年多酿几坛,每次来看你都带给你喝……”
“好,谢谢小戚。”
……
又过了些日子,赵建宇已经走不动了,但仍旧每天都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天天气阴凉,天空飘洒着细细的雨丝,院子里也萦起一缕缕白雾。
黎梨站在海棠树下,眉眼如画,她盯着赵建宇被雨水打湿的额角,担忧地问:“下雨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赵建宇眉眼间尽是笑意,“当然是看你了。”
黎梨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摸着他湿润的发际,“天天被你这么看着,我都烦了,你身上都淋湿了,快进去。我也要回去了?”
赵建宇拉着黎梨柔软白皙的手,声音沙哑,“你不要走,再陪陪我。”
小戚站在院门边,看着赵建宇空握着水雾,他双手紧紧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他心里明白,宇哥的病情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