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可是折煞本宫了。本宫一直都是要护驾。现在拿刀子抵着陛下的脖子的又不是本宫,要论这个罪名也是应该从你开始论起了。”
关卿伊从身后背着的箭筒当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闭上一只眼睛作出瞄准的架势。
关卿玐面色一凛:“你果真不要你弟弟的命了吗?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稍微尝试一下。本宫只是略有好奇,到底是你的匕首更快,还是我拉弦的速度更胜一筹呢?”
第40章丛菊两开他日泪
沈纯看着在旁边弯弓搭箭的关卿伊,心里也是一惊。她是知道关克昭这个胞弟对于关卿伊到底有多么重要的。关克昭曾经拥有了关卿伊全部的爱意与理想,几乎是由关卿伊一步一步牵着领着走到现在的位置。
他是关卿伊凝聚了全部心血的作品。
“你当真舍得。”关卿玐这时候也有些惊愕,“关卿伊,你当真如此心狠。皇兄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
关卿伊挑起嘴角微微笑道:“曾经本宫自囿于女子身份,未曾想过要自己有朝一日能亲自把持朝政;如今本宫的手里已经把握着这些了,有些事情便也没有那么执着了。”
“大皇姐果然……果然心狠手辣。”关卿玐狠狠咬了咬嘴唇,“臣妹我甘拜下风了。可是,就算大皇姐赢了这小小宫室之内这一仗,又要如何面对外面那一仗?”
关卿伊冷笑:“关卿玐,你以为我大陈的军队是摆设吗?难道还有胜不过区区几个军侯私兵的道理吗?”
“你早猜到了?”
“唔,倒也没有多早吧。你前头演的戏倒确实是够真的了,是本宫往日里小瞧了你。”关卿伊道,“借太后之手使皇帝重伤,顺水推舟让你大皇兄的暗示扣帽子到老五的头上,在本宫意识到老五没有问题后顺势怀疑起你大皇兄的居心。从头至尾环环相扣,你倒成了局外人。”
“既是如此,你又如何预料的到今日之事?最多不过是想着我做了母后与关克时相互勾结的信使,旁的又有什么好怀疑的?我甚至连自己的婚礼都没有搅合进去!”
“那只是告诉了本宫,你对于你未来的夫君是谁根本不在意。”关卿伊道,“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影响你的谋划。”
沈纯接着解释道:“只是你过分高估了自己,把自己的戏演得略有些过了,而且又没有齐王殿下为你捧场。这一出好戏也算是唱垮了。”
关卿伊看着一脸颓丧不忿的关卿玐,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在这整件事情当中本宫唯一没有想到的只有齐王妃。本宫真是不敢相信,齐王妃那个柔柔弱弱的性子居然也能陪你做出这番事情来。本宫还一直以为她凡事都是以关克时那小子为主,如今竟然凭空自己起了这样的胆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齐王妃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她抬起头遥遥地望了一眼,远处皇宫那边的喧哗声愈演愈烈。
“你已经知道了对吧?”她叹息着说,“那想来,大长公主殿下那边也是早有准备的了。看来这次事多半是成不了了?”
关克时的脸依旧铁青着,直直地杵在旁边冷声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终于做出了一个抉择。”齐王妃轻声说,“我从前一直犹犹豫豫,不知道应该选择你还是选择家族。就这样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地过了近十年,如今到底还是应该狠下心来做个决断了。”
“这就是你的决断?邱荷,你脑子还清不清醒?出嫁从夫,你如今已经是关邱氏,为何要拂逆本王的意思?”
面对着关克时的雷霆之怒,齐王妃不紧不慢道:“您素来只喜欢称呼我为‘王妃’,却已经鲜少如你我成亲之前一般再唤我‘荷儿’或者‘小荷’了。”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齐王妃慢慢重复了一遍,微笑道,“我不过是想明白了。成婚之前,我还尚且可以做一个完完整整的‘邱荷’;成婚之后,我便成了一个单薄的符号样的‘齐王妃’,从此只是您一个人的附庸了。我这个人,已经许许多多年没有为自己完完整整地活一会儿了。”
她凝望着仍然一脸怒气的关克时,声音依然轻轻柔柔:“我知道您听不懂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正如您一直以来让我守好妇道不要多管闲事一般,您从来是不会以为自己做错了的。”
关克时反问道:“你这是在怪我怨我了?你是觉得本王待你处处不好了?”
“当然,从您的角度来看,您待我已经是毫无缺憾的好了。”齐王妃道,“我心里也知道您挂念着你我青梅竹马的情谊,也对我有着真情,不想待我糟糕。所以王府里没有妾室,没有通房的丫头,您也从来没去青楼楚馆睡过姑娘。您这些好,我是记在心里的。”
“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虽待我好,却也还从未真真正正地把我看作一个与您平等的人物。我是你的妻,便是了你的附庸,是了你的物什。我的地位,与您养的狗,与您喜欢的瓷瓶,与您笼子里养着的鸟雀,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别。”齐王妃淡淡道,“说我贪得无厌也好,咎由自取也罢。我曾经事事顺了您的心意,如今也终于应该顺一回自己的心意了。”
关克时急道:“本王不管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也不与你争论妇道娘道,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邱荷,你在逼宫造反,你做的是株连九族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