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吗?跟随着向梧的步伐,我一步步走上阶梯,老实说我不记得自己吃没吃过了,只好像在网络上看过他口中所诉说的那些东西,在我儿时,我的父母对我管教很严格,他们不允许我吃五块钱以下的零食,我曾一度以为那些东西有毒,或者说吃了会得什么大病,可吃着那些小零食长大的向梧却健健康康地站在我的面前,像是将我的童年无声地否定了。
这无疑是一处十分破败的公园,只有少数的游乐设施在勉强运行着,期间甚至能听到嘎吱嘎吱,零件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只有一个年轻的游客坐在上面,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不怕死么?我想。
向梧说,他很少坐这里的游乐设施,一瞬间我以为他的顾虑和我相同,可紧接着他又告诉我,那是因为他手里没有钱,在公园最底下买一个糖画,进了公园内部,物价会比其他地方贵不少,因为口渴再买一瓶矿泉水,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个时候,真的很想去坐‘青蛙跳’呢。”向梧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游乐设施,感慨道。
他所谓的“青蛙跳”,就是一个能将一排大概十个乘客送到天上去又猛然间坠下来的设施,不过因为设施本身的高度有限,看着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并且因为年份老旧,上面甚至还有一些生锈的痕迹,我有理由怀疑它会中途故障,被卡在十多米高的天空,那可不是好玩的,毋庸置疑,我是不愿去以身试险的。
“小时候觉得它好高大,像是载着人冲入云霄了一样,现在觉得,有些小儿科了。”勾起唇角,显然,向梧陷入到了更深层次的回忆之中,看着他慌忙拿出相机和稳定器准备拍摄的模样,我不免感到无奈。
或许这个地方的每一处砖瓦,对他来说都是回忆吧。
随后我们又去了这个公园内部的动物园。
老实说,我从没见过比这还小的动物园,并且我十分惊讶,这地方竟然也能容纳下这么多动物吗?
看着只猫头鹰被关在一个长方形的笼子里,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极度奇怪的情绪。
“现在看着就觉得它们有些可怜了。”向梧的表情像是有些哀伤,但还是抬眸,冲我微微一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其实被猫头鹰吓了一跳,虽然在书里见过,但那却是我第一次见到可以直接将头扭到身后的动物,而且它们眼睛很大,总觉得是在生气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先见到的还是猫头鹰先生,总觉得它们跟我记忆中的没有分别,可实际上动物园里的动物肯定已经换了很多批了。”
向梧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我无言地听着,却并不是每一句都会回他,我只是在想,在这种盈利性质的动物园里,对于动物的养护当然不能跟我儿时去过的野生动物救助站相互比较,小时候到这些地方来,可能会感到好奇,可长大后,说不定又会有更深层次的感悟。
“狮子先生和老虎先生,也还在原来的地方,虽然肯定不是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两位了。”向梧说话的方式都变得有些幼稚了,我想这或许是故地重游的缘故吧,“还是一样的痩,”他转过头来,小声跟我说,“其实我小时候就知道,这间动物园的饮食很不好。”
他说他第一次到动物园来,是跟亲戚们一起的,后来他终于攒够钱,一个人第二次再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原本还算健康的狮子先生已经瘦骨嶙峋了,无论游客们怎么同它说话,它也只是趴在地上,了无生机似地半阖着眼睛。
“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我听见狮子先生咳嗽的声音,我看见它从嘴里吐出一种类似于血块的东西,可能是我记忆出现了错乱,那是它的食物还是别的?我已经有些不记得了,它旁边的老虎先生也同样趴着,我那时候觉得,它们看向我们这些游客的目光好冷漠,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来过动物园。”
“倒不是不再想看见这些动物了,而只是单纯地觉得,人们身上有一种我所看不懂的残忍。”
听得出,向梧小的时候,是一个善于思考的孩子,大概是因为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足够的多,给了他能够肆意畅游的机会,而我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确定将来自己要当导演了,老爸得知这一消息后哈哈大笑,说什么“真不愧是我的儿子”,那之后他便隔三差五地带我参加各式各样的饭局,将我介绍给了许多圈内知名的导演制片和摄影。
我想,我作为导演的开局能够如此顺利,很大程度上还是应当感谢我老爸的引荐吧。
可儿时,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却只有一件。
那次来到我爸饭局的是个外国佬,老爸告诉我他是国外知名的制片人,叫我多跟人家说两句话。
老爸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可那时我的英语说得有些蹩脚,而正好,因为吃多了海鲜,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所以面对那个制片人,我“发挥”得并不算好。
那天晚上,老爸严厉地斥责了我,说我“不成器”“驳了他的面子”,还说什么“错失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我那时年龄还小,根本不懂所谓的“面子”和“机会”究竟是什么意思,说到底,我告诉他我想拍电影,仅仅只是因为我想创作出一部好的作品而已,跟人际关系亦或荣誉方面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