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
沉寂的氛围被一阵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打破,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异常冰冷。
声音,是从九号餐车的方向传来的。
黑暗中,有人不慌不忙推着餐车,从每节车厢缓缓经过。中途偶尔停下,便是一阵垃圾袋拖行的声响,像是那人在打扫地上的残秽。
廖华容掀起被子,露出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隙,观察起了走道上的情况。
胡春花摔落的手机还保持着亮屏状态,这一点光源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兀。
推车声很快来到了12号车厢。
看着倒映在墙壁上的狭长人影步步靠近,廖华容当即掖好棉被,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
冰冷刺耳的高跟鞋声再度响起,有人走进了他们所在的包间。
李泰缘睡在下铺,借着手机光,他清楚地看到来人是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乘务员。视线中,那双纤细苍白的小腿来到了自己床边。女人猝不及防地弯下腰,冰冷的脸几乎贴到了李泰缘面前。
好在李泰缘反应很快,在女人察觉之前便已经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蹭着自己身上的棉被。
李泰缘平躺着,双眼紧闭。他听见了呼吸声,但不是自己的。冰冷的气息夹杂着彻骨寒意呼在自己的脸上,几根头发无声地垂低,从鼻尖横拂到自己的嘴唇。
好痒。
李泰缘强忍着想伸手去挠的冲动,倒不是怕露馅,而是怕一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
他很清楚,此刻那女人正弯着腰,以面贴面不到五厘米的距离观察着自己。
装睡并没有让李泰缘的大脑停止思考:人如果在装睡时流露情绪,脸部的肌肉会不自觉的抽动,而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看到眼球的转动。所以,自己必须放空一切,保持镇定。
而此刻在对面的中铺,段运锋从被窝里露出了一只眼睛。他清楚地看到,黑暗中有个女人在床铺之间缓缓挪动。
她停在了对面下铺的位置,睡在那里的好像是个容貌俊秀、总是笑眯眯的青年。段运锋见那女人伸出双手,撑在了青年的枕边,上半身慢慢俯了下去。
她一点点弯下腰,脑袋压得极低,几乎和那青年的脸贴到了一起。
恐惧让段运锋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掖紧被角的手都僵住了。整整三分钟,在段运锋的视角,黑衣女人始终只有半截背对着自己的身子。
那青年真的睡着了吗?他能骗过这个可怕的女人吗?一会儿,她会不会也这样看着我?
短短几分钟里,无数念头在段运锋的脑海中不断交织。它们窃窃私语,纠结缠绕,令段运锋在恐惧里越陷越深。
这本应是一段美好的旅途:自己和周雨婷相恋三年,在临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决定一起去日峰山顶看日出、挂上铭刻着他们名字的同心锁……
可如今,怎么会碰到这种事情?他无法理解,更是难以接受。
蓦地,那黑衣女人抬起了身子。似乎是确定下铺的青年已经睡着了,她又开始检查起睡在中铺的中年男人、以及上面的退伍军人。
段运锋不敢再看,死死闭上了眼睛。
他能听到轻缓的摩挲声响,是那女人冰冷的十指从对面乘客身上的棉被轻抚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