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胆子小,刚蹲下身子准备给病人把脉,被一旁的家丁吼了一嗓子,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双手在地上又抓又挠,好半天才颤巍巍地扶着地面蹲好,伸出手来,搭住病人的脉门。
“啊——”大夫脸色陡变,手中一松,病人的胳膊又重重地掉在地上。
“这……这……”大夫手忙脚乱地复又扶起病人的手,却不再把脉,而是将它小心放回,右手则颤抖地伸向病人的鼻息间。“没……没气了……”那大夫口中话音一落,自己竟翻了个白眼,先晕了过去。
场面又陷入混乱中。
顾咏转身拉着玉珠进了雅间,郑览紧随其后,进屋后还随手关了门。
“怎么忽然就死了?”顾咏剑眉微皱,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询问。
玉珠脑子里空空的,根本没听清顾咏在说什么。直到顾咏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这才把她给唤醒。
蹙眉想了想,玉珠终究只是摇头,道:“离得太远我也看不清,猝死的可能性太多了,便是下了楼,也不定查得出来。”想来又是一阵后怕,方才若是一时冲动跑了下去,只怕这会儿晕倒在楼下的就是自己了。不由得感激地朝顾咏看了一眼,他却低头浑然不觉。
待外头热闹渐渐消减了,他们三个人才从雅间里出来。
楼下早已没几个人,只有店里的伙计在收拾打扫。元武还侯在外头,见了顾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作夸张状,道:“还好少爷无碍,方才京兆府衙的差役过来,小的还以为少爷又和人打架了呢。”
郑览“呵”地笑出声来,顾咏却是一脸窘迫,狠狠地瞪了元武一眼,倒没说什么。
玉珠早听郑府的下人们说顾咏年少时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日里惹是生非,原本还以为是谣传,但见连他的小童也如此打趣,显见是传言属实了。却不知这纨绔少爷如何会忽然改了性子,不再寻恣闹事,反而静下心思一心向学的。
因见顾咏的尴尬样,玉珠这会儿不好问,心里却是想着哪日待再见了,定要好好询问一番的。
出得门来,元武问顾咏是否回府。顾咏朝他一挥手,道:“回什么回,被他们一闹,连午饭都没吃,先去找个地儿把肚子填饱再说。”
于是三人又一道儿上了马车,元武骑了马在后头跟着。
正是午时,酒楼大多客满,好不容易才在街尾的一座小酒馆寻了个雅间坐下。环境陈设自然是比不过望江楼,好在饭菜做得还用心,众人腹中又实在饥饿,故而吃来还算满意。
酒足饭饱,大家也不急着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两句。大多是顾咏在说,郑览偶尔插上两句,玉珠只当是听稀奇,见顾咏说得口干了,便给他将茶杯满上。
待顾咏说得尽兴了,玉珠方才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说先前那大夫不会出事吧?”
顾咏愣了下,把喝得有些沉的脑袋甩了甩,这才想到玉珠说的是谁。先看了一眼郑览,他才慢慢说道:“如今京兆尹李大人倒是个清正严明的好官,方才厅里那么多人都瞧着,还有不少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由着人乱来……”
玉珠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颜色也好看了些。
顾咏瞧着,心中暗道幸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那大夫虽没有性命之忧,但入了监牢,又哪里能善了的。
李氏早产
和顾咏道别后,回到侯府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刚进大门,玉珠就觉得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郑览似乎也察觉了,匆匆地道别后,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经过厨房的时候,从走廊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来,险险地差点和玉珠撞上。
“哎哟,是秦大夫啊,您回来了。”一身汗津津的刘婶子赶紧把手里的热水壶放到一边,伸手过来拉着玉珠上下打量,“没把你烫着吧?”
玉珠连道无妨,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大家脸色怪怪的?”
刘婶子脸色微变,扭头朝四周看了两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拉着玉珠到墙角,低声道:“少夫人早产了。”
“什么!”玉珠大惊,这昨儿瞧着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早产了呢。想着李氏平日里对她的照顾,玉珠十分关切地问道:“少夫人可还好?”
刘婶子点点头,“幸好府里一直都有稳婆候着,一发作就赶了来,却是有惊无险,得了个小少爷。”
虽说如此,但毕竟是早产,于孩子不利。只是这样的话绝不可与旁人说,玉珠跟刘婶子闲聊了两句,便告辞回了院子。
只少了一个人,院子里就空落落的。玉珠一会儿在庭院里坐坐,一会儿又回房坐坐,左右就是静得发慌,索性从柜子里翻出未做完的女红来。这还是年初的时候去镇上买的布,说好了要给秦铮做件夏衫,结果一直耽误着,到如今也还有两只袖子没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