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呈黛青色,夜幕降临时分,夕阳早落去,天上零星挂着几颗星。
厨房里还在传来劈里啪啦的炒菜声,菜香味被风一吹,散得阖院四处都是。一时间,饭香四溢,赵植突然有种置身在了久违的烟火气中的感觉。
自发妻离开后,家里一直清寂冷静,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烟火气了。
这一刻,赵植发自内心的,有一种深深的心动的感觉。借着点零星的亮光打量着跟前女子,见她依旧如白日时一样温柔美好,赵植想着,日后若能同她携手度完余生,也是他的福气。
从早上见到秋穗那一刻起,赵植的心意就十分坚定。所以,既是冲着人来的,这会儿又有独处的机会,赵植自然想把话说得更明了一些。
但秋穗却抢先了一步,说道:“大人且先不急着说别的,先听我说一句吧。”
秋穗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心中也有自己的坚守,所以,若这一点上二人不能契合的话,之后的所有考验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秋穗想,先把自己会坚持要做的事说出来,若他同意,还可继续接触下去,若他不愿意,那就没必要再继续彼此耽误了。
赵植认真道:“余娘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秋穗说:“我在京中为奴时,曾拜过府上一位厨娘为师。那位厨娘对我是倾囊相授,我也学得认真,所以如今倒有一手还算不错的厨艺在。我赎身回家时,原也不是冲着归家后即刻就嫁人,然后只在家相夫教子来的。我不想荒废了我的厨艺,所以,日后必然会经营一些生意。”
“一心无法二用,若要经营生意,自然在别处就会懈怠些。我的意思……大人可明白?”
赵植大概听明白了,但却又并不十分明白。
他沉默了一瞬后,如实同她交代说:“家里也颇有些铺面田地,你若喜欢打理这些,日后家里所有的生意和进项都可交由你来打理。等哪日你厌烦了这些,不想打理了,你交出来也可。”
秋穗说:“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不免又耐着性子进一步细细道,“大人有的一切都是大人的,其实与我无关,我也从不会想着去觊觎这些家财。我的意思是……我这一辈子不想只拘囿于后宅内院,我想能经营点属于自己的事情。我若再说得明白些就是……就算日后成了亲,我会好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但除了这些分内事外,我也不会安分于内宅之中。”
赵植抬眸望着她,似又有一阵的沉默,然后才极其认真地道:“若娘子信得过我,能同意这门亲,届时下聘时,我自会挑几家像样的铺面呈上。成亲之后,这些都是娘子的私产,届时娘子想如何打理都可。”
赵植是以为她还在顾虑他已有一子一事,所以难免会怕日后他会把什么都留给这个儿子。所以,她才会一再强调想有些自己的东西傍身。赵植既是诚心求娶,自然不会在下聘时不显诚意,之前如贞有的一切,她自然也都会有。
甚至,他可以给她备上一份比当年聘娶如贞时还要丰厚的聘礼。
但秋穗知道,他是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了。
被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秋穗心里其实也挺难堪的。就好像她刚刚说的这么多,都是在向他要钱要铺面一样。
但难堪过后,秋穗仍耐着性子解释说:“大人您还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所言这些,并不是在向你讨要什么钱物铺面。我只是想说,我既拜了师学得了厨艺,就想自己开一家酒楼。所以,你能接受自己未来的夫人去操持食铺生意,甚至还会去酒楼里当厨娘吗?”
这回秋穗说的直接又干脆,她想这位赵大人应该不会再曲解她的意思了吧?
赵植听后,似不可置信,又再次沉默住。
对秋穗所言这些,他是不太能理解的。他既承诺一定会给她铺面和私财,她又何必再自己辛苦着去抛头露面?
所以,赵植又再承诺道:“日后但凡如贞母子有的,娘子也同样都有。”又说,“我知道娘子心中的顾虑所在,但我对娘子既做了承诺,日后必不会食言。”
秋穗望着他,其实是有些无奈的。
正犹豫着是暂且先不提,就此算了,还是说要再严肃认真着些继续同他说下去,就在此时,院门外面响起了一声马儿的嘶鸣声。紧接着,便有人叩门。
秋穗狐疑,不懂为何这么晚了,竟还有人登门。
略朝赵植欠了下身后,秋穗便趁机越身而过。而赵植见状,自然也跟着走过去了几步。
拉下门闩,门“吱呀”一声打开,当望见立在门外的那个高大的黑影时,秋穗惊得都呆住了。
恍惚间,她有种自己其实是在做梦的错觉。
“郎主?”秋穗不可置信的唤了他一声。
傅灼抬眸淡淡朝秋穗身后之人望了眼,而后复又垂眼,视线落在秋穗身上,似笑非笑问:“怎么,才别不过十数日,就不认识了?”
“不,不是。”秋穗总算从惊讶中拾回了理智,她忙朝傅灼福身请礼道,“民女见过傅大人。”
傅灼却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秋穗闻声,又忙让过身子,十分诚心的邀请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