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告高家人?”马县令又再细想了一番,然后仍是摇头,“并没有。”
傅灼都要气笑了,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下一下的重重击打着案面,在寂静的深夜中,发出极诡异的声响来。傅灼每叩击一下,马县令都跟着胆颤一下,那心都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
“高家是不是有个六郎?乃烟花之地的常客。”既一问三不知,从县衙这边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傅灼索性自己说了,“他就没点官司在身上?”
马县令还是摇头:“那高六郎的确品行不佳,常眠花宿柳,不如他家中几个哥哥。但,确实也是没有官司在身上。”
傅灼再道:“那本官问你,若有人调戏良家妇女,甚至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对良家女动手,按本朝律法,该当如何惩处?”
马县令虽不比傅灼熟悉本朝各大律法,但他身为县官,调戏良家女该当如何惩处,他却是知道的。
“按律当……仗打五十。若情节严重者,刺配流放三千里。若再严重些,当行斩刑。”
傅灼细想过,那高六郎胆敢如此对秋娘,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这样干过。且他之前这样干时,肯定是一再的得逞了,所以,他才敢在得知余家结了那样的两门姻亲后,仍无所畏惧,猖狂放肆。
余家算有些地位的人家,他都敢如此,那若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之女呢?
凭傅灼的办案经验,他不信这个高六郎是初犯。
而之所以从未闹到过衙门来,肯定是有高家一再出面给他兜底妥善解决了。高家纵子行凶,光只在这一条上作文章,也尽够他们喝一壶。何况,若是累罪的话,高家一门都难逃其咎。
傅灼当晚便飞鸽传书一封进京,连夜将常舒叫到了叶台来。常舒不但自己过来,还带了两个郎主素日里的亲信过来。傅灼自有任务派发给他们,派完后,他便起身洗漱换衣,然后打算再去溪水村一趟。
常舒望着自家郎主远去的背影,一时心中颇有疑惑。
郎主从前只喜深色的常服,或玄色打底的袍衫,或褐色的。而如今不过数日不见,怎的郎主衣着的风格倒同寻常不太一样了。
衣着发饰也更精致讲究,倒有些同京城里旁家贵公子们靠拢了。
但常舒也只是在心里疑惑,却没说出来。主家一走,他立即就一心奔赴到了主家交代给他的差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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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灼照顾余家是因为秋穗,这在余家已经不是秘密了。昨儿晚上余家夫妇二人辗转难眠了一夜后,今儿一早,余乔氏实在没忍住,便寻了女儿亲自来问。
原爹娘没看出来也就算了,秋穗也没打算说出来叫他们跟着闹心。可既看出来了,且还问到了跟前,秋穗也就再没欺瞒的道理。
她冲母亲点了点头,没否认,但却说:“他从没亲口对我说出要‘娶我’这两个字,但,这连日来,他却是给足了我暗示。我想……他没亲口说出那两个字,也是怕我不愿吧。”
余乔氏原只是猜测,这会儿从女儿口中得到确切答案后,她更是一整颗心都跟着扑通大跳起来。
“穗儿,那你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娶媳妇和嫁女儿还是不一样,媳妇是娶进门,是家里添人,嫁女儿是嫁出去。万一女儿在婆家过得不好,他们也不能立刻就知道。所以,三个子女中,余氏夫妇二人对女儿的亲事最为上心。
傅郎君什么都好,就是身份太贵重了。
“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秋穗如今的确是挺迷茫的,要说对傅家郎主没有一点的痴心妄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品貌极佳,为人正直,即使出身尊贵,也没有像别的权贵子弟一样,只图个祖上的封荫糊涂过日子。他二十便高中进士,之后兢兢业业扑在公务上,年纪轻轻就是正四品的提刑官。
他还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很好,他也不曾因为自己做过侯府的侍女,就心存轻贱。他尊重她,也尊重她的家人。
就这样的一个人,这般全心全意为她,若是心中半点涟漪都不曾起过,那是骗鬼鬼也不信的。
她虽早过了少女懵懂的年纪,但却还是有个少女的心的,为能有这样的男子喜欢自己而自豪。
之前以为是妾,所以从没有过退一步的想法。可如今既知是聘娶,她的意志就渐渐涣散了。
她也会在想,要不要豁出去了搏一把,搏个未来。
未必就一定是糟糕的?
但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秋穗一时念起心生过冲动,但待冷静下来细细想了后,又会回归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