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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然后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对手，死在你的剑下，我服，真的服了，先干为敬！项羽也顺势干了樽中酒，回应说，如果我们相逢于江湖，或许可以做个朋友知己，不过既然是在战场上相遇，自然要分一个你死我活！虞姬不知何时来了，她说，于秦国来说，李将军战死，也算是弥补了先父扶助胡亥夺嫡篡位的过失。李由似乎对其父不满，这句话像是揭了他的伤疤，他说，男人说话，用不着妇人说三道四。项羽冷冷地说，不得侮辱内子。李由二话不说，挥出一拳，只听得轰隆一声，虞姬面目全非，鲜血脑浆流了一脸。项羽失声叫道，虞姬，虞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项羽醒了，刚才只是一个梦魇，虞姬完好无损地站在项羽面前，眉宇间不无焦虑，项羽非常认真地抱了抱她，抱得有点狠，虞姬叫出声来，项羽突然注意到现在天已黑透，外面雷声隆隆，大雨倾盆，他问虞姬，现在什么时辰？虞姬说，子时。原来一醉五个时辰！项羽说完，把虞姬丢到一边，掀开营帐一角，狂风像小刀一样剐着他的肌肤，暴雨像石子一样迎面飞来，天地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项羽心中暗暗叫苦，这种天气，正是驻扎在濮阳城中的章邯的最佳偷袭时刻，章邯将兵多年，经验老到，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的。

定陶（2）

虞姬说，天气突变，我怎么也喊不醒你，又无法调动军队，只得说服了四五百亲兵，让他们不睡觉，加强帅营周围的防卫。项羽当即命令她，立刻穿上盔甲，拿把剑，去叔叔那儿，他的护卫都是精兵，可以保你安全，快去吧！

说完，项羽旋风一样冲进了瓢泼大雨之中，闯进了最大一个兵营，对着两千个士兵怒吼，我是项羽，你们起来，给我马上起来，叫醒所有人！

这时有个巡防士兵惊慌失措地撞进营帐，喘着粗气说，秦军……秦军……

该来的到底来了！项羽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镇定地说，不必慌乱，章邯杀到这里来，最快也要数上三百个数的工夫。他又把巡防士兵一把揪过来大声说，马上由他来给大家计数，他数到一百，你们所有人必须穿戴完毕，刀在手，箭在弩，否则当场斩杀，同时，第一千夫长所辖的十个百夫长，应该去喊醒五个大营的士兵，命令他们保持队形杀向东城，东城低矮颓坏，必是章邯主力破城之处；当他数到二百，十个百夫长必须完成使命回营待命，否则杀无赦；当他数到三百，楚军应有一万二千人可以投入战斗；当他数到三百时，大家随我一起杀出去，并且沿途高喊，秦军偷袭不成，成了瓮中之鳖，秦军败了之类。好，开始计数。

巡防兵大喝，一、二、三……

当巡防兵数到一百的时候，两千士兵穿戴并列队完毕，帐外雨疾风横，像是鬼魅在哭号，大家神情激动，但身子却一动不动，只有连续的数字在每个人心中回荡，就像那不是两千个血肉之躯，而是二千个兵马俑，那一夜，他们无一生还。

当巡防兵数到一百九十的时候，十个百夫长都已经回营待命了，当巡防兵数到三百的时候，风声雨声中隐约传来了喊杀声和金戈相击声。“三百”这两个字话音刚落，项羽挥出一剑，营帐豁然裂开，项羽猛吼一声，大家跟着他，像是射出弩枪的短箭一样冲了出去。

项羽没有料到的是，秦军在黑暗的掩护下，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平地之上，一片片黑云一样朦朦胧胧地移动着，项羽所率的士兵立刻被冲得七零八落，敌人越来越多，项羽杀了大半夜，剑在手中已经不再那样的灵活飘逸了，用剑像是使棍子。夜天黑，分不清敌我，所有的人只有一个概念，我与非我。不是我的那个人就应该杀掉。项羽在格杀的间隙还抽空想了想，战争即孤立，交战双方彼此孤立，参战的人与所有人孤立，战争的结果无非也是孤立，两个国家在原有的一体的疆土上挖一道壕沟，不过去不过来。

雨逐渐稀薄了，风也停了，秦军缓缓退去，东方出现一块鱼肚白，城内人影幢幢，盲目地跑来跑去，城内发生了严重的水浸，尸首浮在水面上，还有一些回光返照的士兵在博斗。项羽来到帅营所在，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见虞姬披头散皮地蹲在一具尸首旁，如痴如呆，项羽喊了虞姬一声，虞姬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叔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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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1）

项梁一死，楚军有如大梁坍塌，迫切需要推举一位可以统领全军的人物，于是高陵君对怀王说，部队还没有作战，宋义就看出来了它失败的征兆，可见宋义深谙用兵之道。

怀王觉得言之有理，在大家的建议下，封宋义为上将军，号卿子冠军，即冠于诸军之上的超然的将军，取代了项梁的位置，项羽被封为鲁公，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其余一些将领也都由宋义统一领导。对于宋义统军，项羽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劲，头脑冷静敢于直言和行军打仗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前者是旁观者应有的素质，后者则要有当局者的才干，但他无法反对。

冬十月，赵王赵歇、赵国丞相张耳等被章邯的部将王离、涉间围困在巨鹿城中，章邯在巨鹿城以南修筑起了平整的大路，运粮车来来往往，骆驿不绝。收到赵王求救信时，怀王正打算派人西取咸阳，项羽急于为叔父项梁报仇，抢着要求带兵进关。怀王知项羽嗜杀，担心激起秦军的顽强反抗，于是决定派刘邦前去咸阳，另派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副将，带领二十万大军到巨鹿去救赵。分头出发前，刘邦、项羽在怀王前盟誓，说先入关中者为王。

宋义行至安阳，居然就停了下来，于此同时，其他诸侯的军队也开到了安阳，但都按兵不动，作壁上观，此时赵国大将陈馀驻兵巨鹿以北，赵国被困孤城，随时有灭亡的危险，但诸侯都不愿率先出兵攻秦救赵，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天。

第四十六天的夜晚，在虞姬的建议之下，项羽请来了亚父范增，开门见山地问他，宋义和各诸侯为何迟迟不肯出兵？

范增问，记得出征前你与刘邦的约定吗？

项羽说，谁先攻取函谷关，谁先占领咸阳城，谁就称王，只是如不先挫败秦军主力，称什么都是被窝里自摸。

范增说，你说对了一部分，其他人的打算是等着楚军出击，一旦出击，要么失败，要么与秦军僵持不下，并牵制章邯，那他们就可以顺利西进，一日千里，攻下咸阳，然后号令天下，坐收渔翁之利。

项羽笑了，哈哈，亚父，你也想让我坐收渔利。他在嘲笑面前的老头子。

范增正色道，对，谁不想谁就有问题，骗得天下就是王嘛，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伤感情！

虞姬却道，不知道亚父有没有想过，如果楚军取胜，那将是一举三得的事情，一方面将重创秦国，又能救赵国于危亡之际，还可以使楚国威震诸侯！

项羽听罢，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好像把几十万秦兵都捏进了手心，正在把它们都挤成粉末。范增慢条斯理地说，事实上，楚军定陶一战以后，士气低落，战胜秦军，谈何容易。

项羽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说，士气不振，那就用秦军的血来激发大家。

范增起身说，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屎急，有什么事，改日再慢慢商量吧，先告辞了！显然，范增认为项羽固执偏激，不想谈僵，但项羽却不甘罢休，立即去找宋义。

宋义的想法与范增惊人的相似，末了，他还振振有辞地说，当日高陵君举存我时，你附议，我心存感激，但这件事上，却绝无通容之处，若论在战场上杀敌，我宋义确实不如你项羽，但运筹策帷帐中，你项羽却比不上我宋义，大丈夫行事，应该审时度势，认真权衡，不要听一个女人的煽动！原来宋义认为虞姬在后面有出谋划策，项羽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升了起来，挥手斩裂了几案，然后扬长而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宋义（2）

项羽刚回营账，宋义就下了一道军令：猛如虎，贪如狼，不听从调度兵将，一律杀无赦！这算什么，恐吓我，我项羽是吓大的？项羽走出大营，仰望青天，天上的星星好像在一扯一扯地抖，有如一盘大棋被拍散，项羽又往巨鹿城方向看去，城池看不见，但项羽却又分明看见城中伸出无数双既绝望又怀有希望的手，往他怀里掏着点什么，他感觉很快就要被掏空了，接着又有哭声，临死前的呻吟声，一阵又一阵地随着西北风传来。

只是幻觉！项羽反复对自己说，但他却不能将这样的幻象驱逐开去，良久，有人把了一下项羽的胳膊，是虞姬，她将一件单衣披在项羽身上，然后不在乎地说，秦军猛如虎，贪如狼，是名符其实的虎狼之军，而且也绝不会听从宋义的调度，宋义应该将他们杀无赦。项羽苦笑。

次日，十个士兵被捆绑了起来，带进了项羽营帐，项羽铁着脸问，为什么带头停止操练？带头的一个昂着头说，你们身为将帅，尚且一天接一天，笙歌美酒，无所事事，我们当兵的凭什么起五更睡半夜，再说我们练就一十八般武艺有什么用，我们参加义军是来报国耻家仇的，不是来强身健体的，秦军就在眼前猖獗，我们为什么却要在原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