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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结(11)
这想法可真令人兴奋。
猎天鹰突然间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方才的沮丧一扫而光,拖着李歆慈的动作近乎温柔,就这么一脸笑容地钻出山洞,迎面便是一团久违的艳阳。阳光下被阴雨涤尽的林木与空气,都明澈之极。虽然那些草叶边缘上,都带了渲黄的衰败之意,然而这一派景象,却还是那么地赏心悦目。
第四章
“莺莺!”
那嘴唇嚅动着的形状,仿佛一个烙印,刻在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永无穷止地回放着。而那两个温柔无限的吐息,便似一句最为恶毒的咒语。
“不!”
这一句当时没来得及出口的反驳,却也久久地,一直在她舌尖上打滚。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
身躯终于有了知觉。一点一滴的,从钝重到锋利,从遥远到切近,痛楚只用了极少的时间,便席卷了李歆慈的全身。那些痛提醒她忆起之前的恶斗——被猎天鹰那把奇异的软剑穿透的右肩;大腿上被枪头扎到的伤口;胸膛上被李歆严刺入的创伤;李赤雷的飞镖在肋下拉开的口子……林林总总数之不尽的刮伤,倒是微不足道了。
这不计其数的痛楚发作起来,让李歆慈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李歆严又是谁,她只想大声哀求什么人让自己干脆地死掉。
这痛楚令她如盲如痴,直到唇上有湿布沾润后,她才发觉有人站在自己身边。这感觉更令她恐慌,因为自从十岁以后,她再没有过这种经历。她想睁眼,却是连这动作也不能,那人举止轻柔地把温湿的布挤进她嘴中,她品出油腥味,似乎不仅仅是水,竟是肉汁。
是谁?
李歆慈希望那人说一句话,然而那人却没有如她所愿,给她喂了些肉汁以后,便离开了。
又被喂过两次肉汁后,她注意到面上的暖意,似乎是躺在太阳地里,还能感觉到身下压着细草。痛楚虽然依旧,丹田中却能勉强搜罗出一些真气,引气运转周身后,她终于睁开了双眼,却立即被直射的骄阳晃得紧闭。
她忆起师尊当年说过,元婴真身若是大成,醒转后所有痛楚都能愈合,气脉至清至洁,几成不死之身。只是她初窥门径,能保住这条性命,已属不易,武功似乎还没废掉,就更该庆幸了。
这时那人又过来,只是她已经预知,便闭了眼,等他走后,她微微启了道缝,在睫毛晃动中窥到一个背影……
是他?猎天鹰!
一时百味杂陈,怔愣了好一会儿。
等太阳将落时,猎天鹰又到来,他似乎“咦”了一声,李歆慈一瞬间紧张起来:“他发现我醒了?”紧接着,她听到他手中有极细薄的刃迎风抖动的声音,“是那把软剑?”她勉力提起一丝气力,凝在左手食指上,伺机而动。
猎天鹰的脚步,一下一下,踏在她的身边,刀刃的寒意骤然刮上她的肌肤。
“啊!”
“叽!”
猎天鹰的惊叫几乎与一只小兽的哀鸣同时响起。
李歆慈奋力睁大眼,她的食指顶在猎天鹰的气海穴上,而猎天鹰手中那段似玉非玉的软剑,却插在她身侧一只硕大的田鼠身上。
血在褐黄色皮毛上淌着,李歆慈本能地缩了下身子。
猎天鹰表情怪异地问:“你醒了?”
似乎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来与她对话。
李歆慈的手臂软落下来,她本也只有勉力举起的气力,便是瞄准了穴位,也不能对他有半点儿伤害。
猎天鹰手中的剑倏地消失,这次她终于看清,那剑缩成了他指上一只白玉环。他蹲下身去,拎起那只田鼠,笑道:“足有七斤吧,明儿的饭有着落了。”
拎在空中,这田鼠更显得肮脏,李歆慈大惊,想起莫非这些天吃的都是这个?她不由闭紧了眼,发出一声呻吟。
“我的伤势也很重,而且恐怕他们在四处搜捕你我,实在不便走出这山谷。这谷中兽类虽多,却以田鼠最多而易捕……这东西其实很美味。”
李歆慈愤然想,他故意在恶心她。
然而猎天鹰也不多理会她,自己架了火去煮那只田鼠。过了些时辰,他端了只泥土捏成的陶钵放在她身边,瞧了她一眼,转身走开,那意思似乎是“不必我喂了吧”。
李歆慈翻过身去,瞪着那一碗浮着油沫的汤好一会儿,终于端起来,闭了眼睛呷了口。她皱皱眉,却还是当药般咕噜咕噜灌了下去。这时却发觉那肉炖得很烂,剔了骨头,又似乎加了点酸枣之类的果子调味,竟并不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