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且坐在陶先生的腿上,我想,这些问题由陶先生来说,我会比较容易清楚。”
阿花没有说甚么,转身,像一头猫一样,伏向陶启泉的怀中。
陶启泉喝了一口酒:“说起来,话……也不算长。我认识了阿花,阿花说起她有一个哥哥,四年前跟人到俄国去做买卖,一直音讯全无,要我去探听一下。”
我呆了一呆,本地的流浪儿,长大之后,固然可以成为任何种类的人,但是一下子和遥远的俄国扯上了关系,也不免有点难以想像。
陶启泉又道:“恰好我有一个部门正在展开对俄罗斯的贸易,想来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也不是难事,可是开始时,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要我亲自主持,甚至惊动了俄国的好几个部长!”
可以想像,大豪富陶启泉一出马,有关方面,自然人仰马翻之至了。
陶启泉续道:“一直到三个月之后,才略有了眉目,说阿水不是在俄国,而是在蒙古,而且是在蒙古的一所监狱医院之中,我和阿花立刻去看他,才知道他被蒙古医院当局,断定为神经病患者。”
阿花在这时又斩钉断铁地道:“我哥哥没有病,他不说谎的。”
我和陶启泉都不和她争辩,陶启泉续道:“一问之下,原来他在中蒙边境和俄蒙边境,倒卖物资,颇赚了点钱。本来事业发展顺利,可是忽然,他跟了一队蒙古商队去收皮货,一去就是三年,音讯全无,等到他被人发现时,是在一处叫‘卡尔底克山口’的地方──你可曾听过这个地名?”
我叹了一声:“在那一带,山陵连绵,从俄蒙边界的萨彦岭向南数,库库山、翁都特山、颚戛尔瓦山、巴颜山、乌兰山,以至唐努乌梁山……不计其数,全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每一座山都有一个或几个山口,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山口,是在甚么地方。”
陶启泉叹了一声:“别说是你,连蒙古人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是在唐努乌梁山以南,那山绵连千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山口。”
我没出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陶启泉道:“他是被一个北上的商队发现的,当时他正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发著高烧,满口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阿花又道:“我哥哥不会胡言乱语。”
这一点,我倒和阿花有同感──人在听到了自己的知识接收范围之外的事时,都会认为那是“胡言乱语”,所以我问:“他说了些甚么?”
陶启泉苦笑了一下:“我难以重复他的话,反正你快可见到他了,他自会向你说的。”
我扬了扬眉,没有追问,陶启泉又道:“总之,他的言行,使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不是很正常,所以才进了医院。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由于几次三番的大闹医院,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的人物,正通过国际警方追查他的来历。”
陶启泉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当地官员愿意卖我的帐,可是也警告我,说除非答应离开之后,把他交给精神病院,否则不会放人,我见他确实和正常人……有所不同,所以几经转折,把他送进了本地的病院。”
我听到这里,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了一个疑问:“可是你终于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要去进行庞大的发掘工程,他说了些甚么?可是说他发现了成吉思汗墓?”
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阿花一直用心听著,这时,她忽然问了一句:“甚么叫成吉思汗墓?”
我呆了一呆,反问道:“你哥哥没有提到过?他说了些甚么?”
阿花一扬眉:“他一直在说,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
“海龙王招女婿”一直是神话传说中的题材,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这样说,不被人当成疯子才是怪事!
我更是疑惑,因为陶启泉一上来,就说是听了阿水的话,才兴起了要发掘成吉思汗墓的念头,可是,阿水说的是“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从这句话中,如何引伸到和成吉思汗墓有关连呢?
我自认想像力不够丰富,实在难以在两者之间,找出联系来。
陶启泉道:“他是说了这个,但是又说了些别的,你没有听?”
他最后四个字,是对阿花说的,阿花一撅嘴:“她后来叽哩咕噜,不知说些甚么,我根本听不懂,怎么听?”
陶启泉忽然问我;“你对蒙古语的了解程度如何?”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我哼了一声:“这可问倒我了──蒙古语言系统,极其复杂,如今蒙古人口,虽然不多,可是各个部落,仍然保存使用自己的语言。外人统称蒙古人,他们自己则把部落的界限,分得很清,达斡尔人就是达斡尔人,永不自称是蒙古人。我会说通行的蒙古语,也会三四个部落的语言,不能算是精通。”
陶启泉道:“蒙古部落中,有一族叫‘学儿只斤’氏族,他们的话你懂么?”
我吸了一口气:“不懂!”
我之所以要吸一口气的原因是,我知道学儿只斤氏族,就是成吉想汗出身的那一族,这一族,终元朝一代,尽皆尊贵无比。
那个大亨,他的祖先,追潮上去,可以追溯到学儿只斤贵由,是铁木真的嫡系子孙。我甚至不能肯定这一族是不是有他们独特的语言,当然谈不上懂不懂。
同时,我心中又兴出了新的疑问,我立即问:“难道阿水所说的是学儿只斤族的语言?”
陶启泉的回答,令人生气,他道:“我也不知道!”
我提高了声音:“那你提它作甚么?”
陶启泉苦笑:“阿水不住地吼叫:‘找懂学儿只斤语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