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未央着急地说道:“皇上,臣女还小,现在只想陪在父亲娘亲的身边,并无其他心思。臣女以为六皇子至今未娶也是因为心系天下,心中只有辅佐皇上,辅佐太子殿下,稳定江山,让大安子民过得安乐为重。更何况婚娶之事乃是人生大事,臣女与六皇子殿下乃是初次见面,又只是寥寥几句浅交怎可定下终身之事?”
上官决亦拱手道:“皇上,臣女虽已到及笄之年,但因是家中独女,在家中刁蛮任性惯了,出言有不妥之处还请圣上谅解。”
皇上笑答:“不妨事,朕倒是喜欢你这女儿直来直去的性子……若是家中无事,命人收拾些平日里要用的,让你妻儿一同来宫中住些时日吧,朕也有事要与你相谈。”
上官决将军听到皇上如此要求顿时有些进退两难,宫中并无臣子入宫短住的先例,现如今皇上开了口,尽显对他的器重。皇上的器重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凌驾于在规矩之上,怕是只会让不知多少人眼红,若是日后深究起来,恐怕又是一件麻烦事。
上官决将军正想开口回绝,谁知皇后在旁侧先开口道:“皇上,此前并无臣子进宫短住的先例,这怕是不妥吧……”
皇上回道:“朕许久未见上官决,只想与他多亲近些,谁要是说些什么便让他说去罢……过些时日朕的身体好了,便还要与上官决将军共赴木兰围场骑马打猎呢。”
上官决将军听此便知,眼下也只能先按皇上的旨意做,之后略微小住几日便称家中有事及时回府就是了,于是拱手回禀:“臣,遵旨。”
太子夜景修心中发闷,死盯着夜北辰多饮了几杯,可夜北辰倒像是无事发生,未言未语的就全身而退。
太子本是想着借此事让父皇对上官决将军心生芥蒂,结果倒成了推波助澜。好在心中的谋算有一事已成,虽说也不算功亏一篑,可一想到手握兵权的重臣也许有助六皇子夜北辰之势,便心生烦闷。
而上官未央倒是有几分新鲜,寻常人家的女子自是没有进宫短住的机会,还是多亏了父亲。于是轻声告退,脚步轻快的出殿回到席间,落座便将此事告于娘亲,席间的女眷无不投来羡慕的眼光,纷纷举杯庆贺,她夫君在朝中如此受器重,又有这样伶俐的女儿,上官夫人真真是有福之人。
宴席在觥筹交错,闲谈应酬之后结束。太子夜景修似是已经大醉,在宫人的搀扶下回了宫,此时的太子妃夜慕氏及侧妃,以及诸位世子已于早些回宫,在宫中等候。夜慕氏见太子进殿时酩酊大醉,不言不语的坐在宫内正位之上,便赶紧差人备上醒酒汤药呈上,谁知宫人刚刚将汤药呈于夜景修面前,他竟抬手将微热的汤药直接打翻在地,晶莹剔透的药碗顿时在地上炸碎开来!
太子对着夜慕氏大呵道:“无用的妇人!每天只知道弄些汤汤水水!教出几个如猪狗一样蠢笨的儿子!尔等不是与我一同在樱花林前偶遇了那对狗男女吗?!在父王面前怎么一个个闷声不语了?!怎么每天只知道躲在我的背后苟且偷生,现如今父王高兴我便是太子,若有一天父王看我不顺眼,废了我,尔等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众人此时已知晓太子自是装醉,纷纷下跪于太子面前,浑身颤栗,不敢发一言。
太子妃夜慕氏颤颤巍巍的开了口:“太子殿下息怒,今日是那上官决将军的独女上官未央过于伶牙俐齿,现如今,他们一家也要搬入宫内短住,若是在宫外确实不好对付,但他们若是进了宫,臣妾……臣妾定想办法帮您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太子听到上官未央的名字更是气的很,头痛欲裂,又对自己的几位世子呵斥道:“同样为人,你们几个竟还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聪敏机灵,一天天只知道作诗作画,骑马打猎。一群废物!”
太子妃夜慕氏看到夜景修如此辱骂自己的儿子们便知此时确实激怒了他,忙飞快的想着到底有什么事能够暂时为太子解心宽,连忙说道:“太子殿下息怒,身体是自己的,千万要保重……今日樱花林之事未能用成虽甚是可惜,可今日楚国公之女欧阳欢颜也入宫了,皇上也信任了她,还打算重用她,咱们也算是功成了一半啊。”
太子听到这里眉头略微舒展一些,但仍是厉色道:“还是多亏了我母妃在殿上帮言,若是没有皇后,恐怕此事多半也是要落空!”
太子说罢在地上跪着的几个人之间看了看,找到其中一个身影略显纤薄的少年,往他身上轻踢了一脚,说道:“当年你那身份低贱的母妃用尽手段爬上我的床,后又珠胎暗结,生下了你这么个贱种。但好在你随了她的阴狠多谋的性子,也还算有几分用处。”
少年抬头,皮肤生得白皙,五官清俊,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未到弱冠之年,脸上的五官虽仍有几分稚气,但已有成年男子的神态。他露出一个乖巧明媚的笑容,说道:“多谢父王夸奖。“
此人正是夜景修的第五个世子,夜明轩。
另一边宴席散后,上官决一家便回府收拾简单行李准备入宫短住,在回将军府的马车上,上官决及上官夫人略显忧虑,而上官未央对此略显不解问道:“父亲母亲,入宫难道不是好事?自父亲此次战捷回京都我们一家人还没有好好团聚过,皇上又特许我们进宫短住,这是旁人从未有过的待遇啊。”
上官决与夫人对视一眼,女儿虽是伶俐,但并不懂在朝为官的凶险,更不懂这其中的算计。
上官决开口道:“若是寻常的日子这或许是赏赐,可现如今……”
上官夫人用手轻轻摁住上官决将军的手背,示意他别再说了。
上官决轻微颔首,噤了声。
上官未央反正着急起来问道:“爹,娘,女儿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其中有何缘由您二位直说无妨,女儿不论在哪儿,心中也好提前有个打算。”
上官决心中思忖一番后开了口:“现如今,你与六皇子之事并未就此了结。”
上官未央更是不解:“可依女儿看皇上的意思,是信了女儿的话啊。”
上官决回道:“皇宫不比府中,在皇宫之中是处处见人心,更畏人心。你与六皇子私下会面一事表面上看着是过去了,可朝中那么多人,难免有人会有其他的想法。皇上……恐怕也是一样。你若是旁人的孩子也就罢了,而你偏偏是我的孩子,我现如今手握兵权统领三军,如今又值六皇子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的节骨眼上,我若是偏向任何一方都可能会导致军心大乱,天下大乱!”
上官未央也未料到看似平常不过的一件事竟会生出如此之多的端倪。可皇上现如今让上官一家进宫,岂不是离立储之事更近?
上官决看出上官未央的疑惑便继续道:“皇上让咱们一家进宫,是为了将祸事化到最小。如若我真是用你跟六皇子里应外合,我们上官一家有心辅佐六皇子上位,那以我的权利,起兵挟天子以令诸侯便是最差的结局。现如今皇上的办法是将我们一家接到宫中短住,看似是赏赐,实际上为的是切断我与外界的沟通。待到储君之事有了定论,新皇登基,我又是只身在宫中,新皇对我上官决是留……还是去……便一切只能听新皇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