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韩禅买它的时候只是为了打猎散心,最近几年才在那个地方发现了钻石,因为没有得到韩禅的允许,这片土地的钻石开采工作一直处于僵持状态。怪不得韩禅把这个东西藏得如此机密。
吴千帆把那些文件逐字念给林梵行听,又给他看了合同文本。林梵行搓了搓手,两眼放光:“很值钱吗?”
吴千帆仰起脸,很感叹的样子:“钻石啊。”
林梵行一直是个宅男,不肯轻易挪窝。忽然跑出来游历了这么久,一时收不住心,跃跃欲试地要往南非玩。当天晚上查阅了地图,又看了看新闻,发现南非自从曼德拉死后,处于无政府状态,街道上到处烧杀抢掠,十分混乱,并不适合旅游,只得收了那份心思。
虽然之前韩禅说过了这份财产要交给林梵行处置,但是鉴于这份财产出乎意料的贵重,林梵行还是给韩禅打了电话,问他打算如何处理。
韩禅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对于财富也没有太多的执念,他说:“随你高兴,怎么处理都行。
林梵行无端得了这么大一笔财产,真是欢喜得要飞起来了。考虑到海外错综复杂的局势,他很快联系了当地的涉外律师,把这片钻石矿转手出去,竞价者果然趋之若鹜。几天之后,林梵行签订了转让协议。银行账户上被汇入了前期货款——五亿美金,而总成交金额在四十亿美金左右。
林梵行在银行办理了一系列手续,开始着手回国的行程了。而这个时候吴千帆才意识到林梵行做了什么。
“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蠢事!”吴千帆几乎要跳起来:“我是金牌律师,注册会计师,我是你的叔叔,你竟然不过问我的意见,到外面找一个菜鸟律师帮你办事。”他一把夺过来合同文本,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人总是被人坑,永远也不长记性。”
他发现合同文本拟得很严密公正,这笔交易也算是很合算。吴千帆有些底气不足,却依旧嘟囔道:“你为什么不找我帮你,你不相信我的业务能力吗?”
林梵行略笑了一下:“我自然知道你的业务能力是最强的。只是……一个人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呢?”
这句话说得有些突兀,吴千帆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句话是暗指他之前欺骗林梵行买卖土地一事。吴千帆表情僵硬了下来,无论怎么努力都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后他含糊地说了几句话,就独自出去了。
林梵行有些后悔,本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很和谐友好了,而那件事情先是一道裂缝,平日里不提也就罢了,一旦说出来,又是十分尴尬难堪。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了几日,终于乘坐航班离开瑞士回中国。
在五万英尺的高空中,两人的座椅本来是挨着的。林梵行咳嗽了几声,想挽救一下两人的友谊,他说:“大概多久能回到风城啊?”
吴千帆脸色灰暗,躺倒在椅背上,戴着眼罩,顿了一会儿才说:“十二小时。”停了一会儿侧过脸,把眼罩推到额头上,睁大眼睛问:“梵行,你一直记恨我吗”
林梵行登时满脸通红,心中很觉羞愧。吴千帆是诓骗过自己,但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自己还拿出来说事,未免太小心眼了,林梵行低下头,诚恳地说:“吴叔叔,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话。”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吴千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说:“我欺骗了你,你是该恨我。”语气里颇有些悲凉的意味。
林梵行有些无奈了。吴千帆性格内敛沉静,不是自己哄两句或者玩笑一阵就能混过去的,就算自己这会儿低头认错,他那边照旧要自怨自艾。如此呆呆地过了一会儿,吴千帆起身,跟远处一个中年女人换了位置,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林梵行见他如此脆弱敏感,干脆也不理他了,专心致志地规划自己几十亿美金的财产要怎么花。
吴千帆伤心的原因,林梵行未能全部猜透,他并不只是伤心与林梵行的记仇,更是痛心与那段感情的草草收场。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说错过就错过了。
他想到这里,简直有些想哭,吴千帆揉了揉眼睛,别转过脸看着窗外,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落魄的模样。这时候一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端着咖啡壶走过来。吴千帆抽了抽鼻涕,正打算拿出纸巾擦泪,忽然飞机轻微颤动了一下,一大股滚烫的液体兜头浇在了他的脑袋上。
因为太过悲痛,他没有感觉到烫,也并不是很愤怒,只是抹了抹脸颊上的速溶咖啡,看了一眼那个冒失的乘务员。
那是一个圆脸的少年,身材微胖,一脸敦厚,鼻翼上有一颗青春痘留下的痘印。这种人应该是大学班级里的组织委员,默默地干体力活却毫无存在感,或者是公司里业绩平平,只能靠换桶装水打扫卫生博取同事好感的老实人,也不知道他这副蠢相是怎么在一群伶俐秀美的空姐空少间生存的。
“啊!对不起,先生。”圆脸男人惊慌失措地蹲在地上,把咖啡杯收起来,又用纸巾帮他擦拭滴下来的水渍。
刁钻严苛的吴大律师,生平头一次变得很宽容,这主要也是因为他心里太过悲痛,无暇发脾气,他有气无力地说:“没关系。”
圆脸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落寞,眼圈微红,似有水渍,不禁愣了一下。顿了顿,圆脸悄悄地退了出去。又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很大的白毛巾走过来,微微弯腰在吴千帆耳边说:“先是,您到这边来一下。”
吴千帆看到了他手里的白毛巾,自己也不愿意湿哒哒地坐十个小时,于是起身跟着圆脸走出去,两人到了狭窄的休息室。圆脸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伸展开毛巾,给他擦拭头发和衣服,又郑重地道歉:“先生,非常对不起。”
吴千帆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看着机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