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校对他报告情况可疑的时候,奇斯里的瞳孔立即停留在一名男子的身上。那是一名身穿军服、乔装成士兵、年约三十过半的男子。但是他的行动举止,却没有集团成员所该表现出来的秩序。奇斯里快速且明确地下达不小心警戒的指示。
暗杀者在行动的哲学上,与“铁胃”是处在完全相反的那一端,他将自己的憎恶与杀意经由视线,全部投注到莱因哈特的身上,根本没有见到其他的人。
就在皇帝身边的三公尺前,暗杀未遂的犯人被逮捕了,从他身上发现了陶制的氰酸瓦斯喷剂、以及涂了尼古丁毒剂的竹刀。但是这一出暗杀未遂的真正好戏,是在犯人被逮捕以后才上演的。当犯人的双手被铐上双重电磁石手铐、两边腋下由士兵挟持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的犯人,对着一直冷淡地注视着这一幕的莱因哈特,发出了惨烈的叫骂声。
“金发小子!”
这句叫骂声,在莱因哈特还没有登上帝位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他耳熟能详了。当然,这一句话罗严克拉姆王朝则构成了大不敬的重罪,不过这名犯人既然已经犯下了弑君未遂的大罪,这一句大不敬的叫骂,只不过是在一个大水池里再添了一滴水罢了。
正当他张开嘴巴要再度叫骂的时候,奇斯里一挥手,甩了他一个大耳光。这一击毫不留情,罪犯整个人都摇晃起来,几乎让人感觉犯人的颈椎就要被打断了。
“你这个家伙,就是那企图要破坏秩序的地球教信徒吗?”
“我不是什么地球教信徒!”
那男子呻吟着,鲜血和憎恨从他破裂的嘴唇流出来。他集中眼光注视着年轻俊美的皇帝,好像想用瞪视烧死他似地。
“你难道忘了威斯塔朗特?三年前发生的那个惨剧,你已经忘了吗?”
从男子口中说出的这个名词,就像由一只弓上射出的无形的箭,从莱因哈特的耳朵,贯穿到他的心脏。
“威斯塔朗特 ̄ ̄”
随着莱因哈特低语的那一瞬间,原本灿烂闪烁的生气,已从皇帝俊美的脸庞被夺去了。相反地这名暗杀者回复了生气,开始对皇帝加以谴责。
“你算什么皇帝?明君?你的权力不就是建立在流血和欺瞒之上吗?我的妻子就在威斯塔朗特上,因为布朗胥百克公爵还有你的关系,活活地被烧死了。”
奇斯里的手已经高举到头顶上了,但是这一回在空中停顿了起来,好像等着决断或是命令似地,注视着皇帝,但是这位金发的霸主,面对这么激烈的谴责,竟然只是茫然地站着。
“哼,你杀了我吧,就像你和布朗胥百克公爵共同谋杀二百万无辜民众那样地杀了我吧。那些根本无害于你的小孩、婴儿,却在一场热核子武器的浩劫当中,活生生地被烧死,你也像像那样烧死我吧!”
面对这名男子发生生命的怒吼,莱因哈特一点也没有打算回答的样子。他那刚刚退烧的脸颊整个发青,苍冰色的眼眸看起来好像扩散开来了似地,艾密尔靠到皇帝的身边,以便支撑他修长的身体。
“活着的人,或许会被你华丽的外表所迷惑,而忘记了威斯塔朗特上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死者是不会忘记的,他们永远会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活活地被烧死!”
艾密尔的手,感觉到皇帝的身体正微微地颤抖着。同时他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冷静地足以将对方的怒吼冰冻起来。
发出声音的人,就是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元帅。他好像要保护皇帝免受这场谴责暴风伤害似地,叉开两条腿站在暗杀者的面前说明真相。
“你憎恨皇帝根本就是错误的,向皇帝进言,请皇帝不要干涉威斯塔朗特的热核子攻击的人就是我。所以你应该要下手的对象,不该是皇帝而是我。要杀我的话,妨碍你的人少,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暗杀成功了!”
这名男子一面喘息一面挣扎着,但是仅吐出两个字。在这道无形的冰墙之前,原有的愤怒与憎恶,已经失去了发泄的方向,看起来已经化成了一道乱流。
“威斯塔朗特的虐杀事件,使得布朗胥百克公爵的人望尽失、人心背离,而门阀贵族联合也就此从内部瓦解,所以最后内乱至少早了三个月平定下来。”
军务尚书所说的话,仿佛要为原本已经冻结的空气,再添加一些冷气似地。他那著名的义眼,此时正发出淡淡的光芒,照射着四周。
“如果内乱再延长三个月,那么后续再增加死亡的人数,绝对不下于一千万吧!而这个假设的死亡人数,还必须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先揭发以布朗胥百克公爵为代表贵族联合军的真面目。”
“你们这些掌权者,永远都是这样!永远说你们是为了拯救多数人,所以才不得已牺牲少数人,事实上这不过是一个使你们的行为正当化的藉口。有哪一次是你们自己本身或是你们自己的亲兄弟,也被包含在被牺牲的少数人当中呢?”
满怀愤怒的男子,将他的脚踏平地面,用鞋跟使劲地蹂躏着地面。
“莱因哈特杀人!金发小子!你宝座的底下就是一片血海,你的皇位就是浮在这一片血海上面,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要记得。布朗胥百克已经用败北和死亡替他自己赎罪了,而你呢?你虽然还活着,但是总有一天你也得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宇宙里面还有许多手臂比我长的人啊,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发现现在就让我杀子还比较幸福一些!”
“带到宪兵司令部去!待会儿我要亲自审问。现在立刻把他带走!”
克斯拉一级上将发出命令,将这一道仿佛会无限延续下去的谴责狂流给截断了。这名弑君未遂犯在人数足可构成三个分队的宪兵包围下,被强行拖走了。之后,在一片天色愈来愈暗的薄暮中,只留下皇帝一行还伫立着。艾密尔感觉到皇帝白晰的手,正放在自己的头上,但少年心中感到非常可惜,因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而已,皇帝的眼眸并没有看着少年。
“克斯拉,那人的行为,依据法律会如何裁决呢?”
“罪句是弑杀皇帝,虽然未遂,但是仍处唯一死刑。”
“这是高登巴姆王朝的法律吧?”
“诚如陛下所言,但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法律尚未有这方面的规范,只得依据旧法 ̄ ̄”
克斯拉看出这位年轻英明的君主,表情有种罕见的微粒存在,所以就不再说下去。但军务尚书那显得过于沉着的声音却取代了克斯拉的声音继续说着。
“如果陛下您是想要挽救他的声誉,那么就应该将他处以死刑。请您下令立刻予以枪毙。”
“不行,不许处死!”
“如果陛下想要救他的命,只怕他本身也会拒绝吧。这么一来,皇室的权威将受到双重的伤害。”
这一番话好像冷酷且不容反驳地指责对方,莱因哈特这时反常地露出困惑的神情注视着克斯拉。但是宪兵总监所提出来的回答,仍不是莱因哈特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