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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济生堂的桂花又盛放了三季。
——每年中秋,不误花期。
又一年八月。
又一季花开。
黑木崖。
“启禀教主!我教赖以维持日常开支的商铺,与四年前相比,已经十不存三!此诚我教危急存亡之要事!恳请教主示下!”
杨莲亭跪在冰冷的地上,手捧一沓账簿,想要呈给那倚坐在软榻上自斟自饮的东方不败——前月里,他已趁任我行修炼吸星走火入魔之际,发动叛乱,秘密将之关押在西湖水牢之下;而后对教众声称,任我行身患不治重症、退位隐居,并在退隐之前将教务交到他的手中。
本来,这种谎言并不多么高明,但是——一来,任我行这些年来信任爱重东方不败的事儿大家都看在眼里;二来,自向问天离开黑木崖之后,东方不败已渐渐铲清异己、把持了神教大权——所以,质疑反对之声甚少,如童百熊那等人,甚至从未怀疑过其中还有那许多阴谋血腥。
“十、不、存、三?”东方不败一字一顿地问道。
虽然他语气轻缓,但那种“轻缓”,却仿佛是在杀人之前慢条斯理地打磨刀剑。
“是……”杨莲亭心下一寒,颤声答道,然而若细察,他眼中闪过的没有一丝胆怯,而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他们家的产业,也算是这些年消磨的那十分之七中的一部分。
若是他家犹存,他又怎会忍辱负重这许多年?!
“请教主过目!”他又捧着那一摞账簿往前送了送。
东方不败在指尖转了转酒杯,并不去接。他微微眯起双眼——那双眼睛这些年来越发得凌厉暗沉了——他那冰寒的眸光状若不经心地扫向杨莲亭。
杨莲亭对上那两刃寒冰,连忙卑微地垂下眼帘、低下头颅,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为何现在才通报上来?”东方不败慢条斯理地问道,眼中却流露出戾气——这些年来,他杀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便养出了一股戾气;这股戾气平时还收敛在眼底,然而,一旦他动了杀机,这股戾气便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来——有的时候,还不待他动手,这股戾气便足以让心智不坚定之人胆汁横流、自骇而亡。
“这……”一滴冷汗从杨莲亭的下巴上跌到地上。
他面上虽然显得惊惧,然而心中却在暗暗冷笑:你问我为何现在才通报?哼,这却要问你自己了!
原来,那些被蚕食的商铺、产业——譬如杨家——大多是任我行旧部在经营。
东方不败虽然执掌了教内的生杀大权,但对于日月神教另一条命脉——钱财——的掌握,却远远比不上对此经营了许多年的任我行。
所以,任我行手下的产业遭殃,正好削弱了他的势力,为东方不败扫掉了一个大障碍。
再加上东方不败这些年的清洗太过血腥骇人,这些产业被人巧取豪夺之后,任我行的旧部因为担心被东方不败以此为借口治罪甚至清洗,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动用武力追讨报复。
更有甚者——就像他们杨家的产业——有三分之一却是被东方不败手下的人趁火打劫、私自吞掉了!这难道能让教主大人高抬贵手给重新吐出来么?!与其招来杀身灭族之祸,倒不如忍气吞声了。
至于,那剩余三分之二的产业,去向则颇为诡秘难测,其中确乎还牵涉官府颇多,却是更难下手掠回,其中头绪,杨莲亭也是不久前才理清的。
其实,杨莲亭老早就明白过来——日月神教的产业这些年消没得不正常,必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起先,他还以为是东方不败的指使,但到后来,那只看不见的黑手也开始暗暗控制东方不败手下的那一派产业,他这才恍然明白——那幕后之人,对付的不单单是任我行,而是整个日月神教!
——这操纵者,只怕并非来自江湖,而是远居庙堂。
自发现这个秘密之后,杨莲亭算是确信了自家的败落是一个有预谋的陷阱,而他也明白,仅靠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没有办法复仇的。
于是,在这种绝望的恨意之下,他暗中拟定了一个复仇的计划——这个计划,好似一个弥天大赌,而赌注——是整个日月神教!
原来,他决定,凭借自己在东方不败面前日愈重要的地位,并利用这些江湖人不懂经商要领、不知其重要的弱点,截下所有有关的情报,直到那么一天——日月神教的财政命脉被人伤及根本——他再倒豆子一般全数告知东方不败——只有东方不败惊怒交加的时候,他才可能鼓动东方不败替他杀死那个可恨的幕后主使,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