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芽提着篮子,闻言往后一看说:“我本就是红尘一俗人。”
她踢了踢面前的石子,握拳又松开,她本想打听那邪修的秉性,但见褚温韦不说话,就觉得沟通得暂缓,只得一路保持了安静。
徐茅在门口刚提了水,见远处山道走下的熟悉人影,她顿时高兴起来,跑过去替堂姐开了门。
徐家人自是惊讶她突然下山。尤其是徐大一家,明明才几日没见,对她却无端多了种山高路远的间隔感。彼此打了个照面,满娘就急忙忙问道:“你在山上缺什么就说一声。你爹惦记你,又怕上山扰了你修行。”
“这有什么,爹下次去直管去就是了。再就是阿妹和弟弟要去就去。山上这几日下雨还有不少地方都有菌子可以捡,你们若是想要什么木料也只管在后山砍,只是别到处卖就行。”
谷芽给徐家二老打了招呼,打量徐二叔在,多问了句嘴:“我听赵婶子说想买咱们家的木器。非要塞给我个冬瓜。这几日家里生意如何?还支应得开吗?”
“这点事情肯定没问题。”徐二叔说话语气十分自信。
她顺势挨着绣墩坐下,面前突然多了杯水,看到是徐籽端过来,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徐籽冲着堂姐害羞一笑,明明是个小子,上头有个性格急的娘和姐姐,显得他总有几分怯懦没主见。
谷芽在家呆的时间变少,就更没空去纠正他,只能让徐茅多带他去道观玩。
徐茅现在穿的是她还没上身过的棉布衣裳,颜色也鲜亮。家里除了还下地的男人,女人基本都换下了麻布和葛布。
徐大就说:“爹让族里带了200亩地过来。这少了的税六成家里收着。庄客找了三户佃了地,也是收3成租子。今年家里只种五亩,也就是些精粮,花生,油菜就是了。”
加上家里以前有的地。不用种地,一季都能拿4千斤的谷子,加上200亩挂靠一亩地能给50斤,一共就是1万斤粮。旱地主要是自家种,徐谷芽就开口:“明年家里可以种些棉花。”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好的棉种难得。得种几季才有些成算。”
种地方面徐大比较重视,他是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自然受了徐老头的影响,对粮食收成很看中:“籼稻谷和籼糯稻谷的出糙率就有7成。咱们每年糙米就有80多石,四千多斤的米糠。喂牲口也够了。其余的旱地我寻思只种花生和棉花就成了。”
听说封锦城那边纺棉线,棉花供不应求,行商四五月就过来收棉花。就是现在的棉花棉籽比较大,品种不是很好。谷芽自己在山上种了不少桑树,等到夏蚕的时候,徐家就不需要去外面收了。
“今年没有葛家,估计农户都不知道蚕茧卖给哪一家。”说起这个来,村里的农户都挺发愁的。葛家在的时候觉得他们霸道乡里,不过没有了葛家,下一茬的夏蚕都不知道卖哪里。
谷芽就问了徐二木工的声音。徐二带了几分兴致勃勃:“张家把咱们的货都包圆了。每次过去他们还嫌卖的太快了。”
周围十里八乡赶集都是去县城。徐家这批木器质量好又便宜。可不就极受欢迎:“那张家掌柜还跟我打听,问大丫能不能再多做些。”
谷芽笑说:“二叔觉得目前数量还不够县城卖的?”
徐二想了想说:“原本我也觉得不少,可后来听说有几家行商过来买走了咱们的木器。就不够了。”无论是木碗还是木屐,都是旅途必要的东西,这年头出门可没有后世坐高铁那么容易。什么都要路上带上。
谷芽没说什么。就又给了家里一批木器。
她准备走的时候叮嘱满娘:“今年夏蚕一定要多准备些,葛家虽然没了,但剩下几家定然想着吞了葛家的产业,不会吝惜钱财的。”
满娘愣了片刻。瞥见那抹灰色道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中。
去县城的路上,葛念芙骑着打工去套车,三人在县城北会合。
靠近城外的官道上,沿路的铺子外面偶尔有牛车和骡子经过。等着天色差不多傍晚,她们都快接近水阳庄的界石。
这时候地势开始往上走,前面的马车缓缓停在官道一处低矮的木屋旁。隐约在灌木处看到紧挨着的湖面,靠在不远处还有一座村庄。路边有立着旗子写着“酒”的酒馆茶摊客栈。估计这村里因为靠近官道。又在主干道,所以生意还算不错。
靠近林子想来蚊虫更多。她从马车探出头,远处起伏的山峦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临近傍晚,天际一处鱼肚白也隐下去。
附近有靠近车马贩卖茶汤,远处的客栈后面能看到石阶下的村镇灯光。谷芽看到有些车停在路边。下来找地方生火,便把马匹拴在了路边的榕树上,然后掏出草料喂给马吃。
远处的烛火发出“噼波”的爆裂声,灯光明晰起来,更显得天光暗了下去。远处的山林蒙上漆黑的幕帘,时不时听到乌鸦嘎吱的叫声。
“店家,你们有什么吃的,都呈上来!”
进了客栈,有一伙汉子坐下,声音十分洪亮,引起其他人侧目。见他们大大咧咧的坐下,店家过来忙擦桌子:“有鸡脯,肉干。羹汤。烫菜。”
“我给你300个钱,来些鸡脯肉干的硬菜,看着人数上两桌,再上盘烫菜。”
那人说道。
店家连忙点头,转头回炉灶间忙活起来。旁边经过有人讨论:“水阳庄那边老爷去岁只收了20石粮食,也不招人舂米了。码头那边水情不好,还不知道几日才开始招工。”
"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说长水上游有洪涝,江泥都冲到河道里去了!。"
“可不是这么回事。”那人捏着筷子右手提着酒盅,干了好几口皱着眼睛说:“官府派人治水清理河道,估摸也要一两月。现在是梅雨季,恐怕这雨还得下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