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看的书,或什么要吃的要用的,尽管告诉奴才,下次进来时奴才给再您带来。”
我点点头,拿了书,叫碧云给了赏钱。“劳烦公公了,您回去和四爷说,杜衡谢谢四爷惦记。”
我看了看手里的书,是一本《左传》,一本《史记》,不禁一笑。第一次让四阿哥送点书来读打发时间,他挑了本宋词。我翻来翻去,觉得越来越郁闷。一是以前基本都读过,二是看人家又抒情又悲凉的词,我就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套,家国啊,爱情啊,这不是成心招我?
于是让小顺子过去说,来点看着比较爽的。费了半天劲解释什么叫“爽”,四阿哥就开始往这送史书。我不知是“爽”字解释的不到位,还是这位爷他心里头就觉得史书“爽”,总之现在是在这实现历史知识再教育了。高中大学时,也没少学历史,可是那时,书里贯彻的是“唯物主义历史观”,记事的角度,真是大不相同。所以索性细细读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这竖版繁体的书,我不禁暗暗庆幸大学选了古汉,不然还真不知怎么办。这些天读着这些书,心中大有感慨,中国历朝历代,记载权谋的书,到底有多少?权谋权谋,弄得中国人与人斗是举世无双。想想这皇宫里的人,这些天皇贵胄,生下来,就都被推上了一个大的竞技场,没有人允许你平庸,没有人允许你退出。这些史书平淡的语气间,藏了多少腥风血雨,惊心动魄?到头来,不过被一句没有感情色彩的话轻轻带过而已。唉,我叹了口气,四阿哥那张从容不迫的脸,后面也有很多无奈吧。
小桂子看我拿着书出神,赔笑道:“今儿个爷还说呢,衡福晋您看书的速度真是快。”
我一笑,没有事可做,不看书又能干什么?四阿哥送来的书,旁边都密密麻麻的做了注,一看就是不知读过几遍。我每次读过去,都会猜想他写这些话时的心情。看他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真不知他心中有这么多激昂的想法抱负。
“衡福晋,爷还让我告诉您,既然娘娘的病快大好了,您要是愿意回府住,就和爷说一声。”小桂子又讨好的说道
我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四阿哥这些日子,在我身上也是花了些心思的。单就让我进宫,又每日打发人来送书,对一个皇子来说,就是难得。我毕竟是嫁给他了,又不是正妻,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他犯不着这么顺着我。
我只是个有些和他平常的女人不同的人而已,他对我,应该是好奇居多。难道准备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了他,以满足他的自尊心?不论怎样,他应该有太多的事情去忙,这个小插曲,该很快过去吧,过一阵他就厌了。
想到这,我淡淡对小桂子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小桂子请了安去了。
轻轻摸着书上早已干透的墨迹,不禁就走了神。以前的我,对雍正是佩服的,欣赏的,觉得他有魄力,有手腕,男儿自当如此。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妻子。四爷这个人,我不讨厌,却也谈不上什么特殊的感情。毕竟和一个随口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你命运的人相处,谁也不会舒服到哪去。那天他问我,为什么认定跟了他会不好?不是好不好,是在我脑袋里,压根就没有跟了他这个概念。
随手翻了翻那本《史记》,发现里面的字龙飞凤舞,显是写的时候心神激荡之极。我一笑,这该是他早年读的吧。现在的四阿哥,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康熙对他早年“喜怒不定”的评语,硬是被他自己用行动改了过来。唉,这期间经历了什么,大概也只有他本人知道。这样一个人,不得不和他相处,我只有自求多福。
重逢
好久没有出来放风了。
我稍稍用力地伸展着四肢,把被憋坏的细胞充分释放。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太子爷,显然对我有所误会的十三,都是出去乱逛的恶果。为了惩罚自己,我在屋子里足足禁足了三天!今天,看着洒满院落的阳光,实在是忍不住地自己放了自己,来御花园闲逛。毕竟,逃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洛洛?呵,不错,女为悦己者容,是不会错的。想来芷洛和太子的关系,绝不简单。我倒是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收拾这小格格留给我的乱摊子。不过——不是在这么好的天气里。
想当初,我和叶梓永远不变的约会日,哪怕是狂风乱作寒气袭人,我们哆哆嗦嗦地也要执著地见面,之后彼此搀扶着往来于餐厅、电影院等场所间。何况是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一定会……
唉,现在想这些,未免有些奢侈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在何方,在“什么时候”……
苍天啊!就像听到了我内心的声音一样,拱桥的那边,一个女子的身影闪了出来,正沿着临清池向南走去。我永远忘不了那姿态!我永远不会忘了叶梓走路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扭啊扭的,当时我还笑她“仪态万方”,而今,穿上了宫装和花盆底,果然……我一时竟僵在原地,半响才回过神,拔腿就追上去。
该死的花盆底和长裙摆!刚才一愣神间,那个女子已经走远。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我不愿失去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瞄了瞄四周,这大概正是午膳时分,周围寂静无人。我一狠心一跺脚,踢掉花盆底拿在手中,拎着裙摆,使出高中达标100米的冲劲,奔向那个女子。
越来越近了,那姿势我越来越熟悉,心跳也越来越快,手抖得花盆底差点拿不住,最后几步我是踉跄地扑上去的,小声地,我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叶梓?”
那女子陡地停住。回过身来,我看清了,即使我们都穿上了死也想不到的装束,但是我仍一眼认出了我的叶梓宝宝。
叶梓显然懵了,嘴巴张得老大,颤抖着就是说不出话。我想我也一样。
好不容易,我们几乎一起回过神来,她张开双臂,我扔下花盆底,像我们曾经几万次做过的那样,拥抱在一起。不过这一次,我们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虔诚,叶梓的胳臂搂得我有些气闷,可我们谁也不愿意先放手……
过了好久,我们放开彼此,执手相看,仍是无语。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依稀看到她在笑,泪流满面地笑。我也抹去不断汹涌而出的泪水,咧开了嘴,比谁牙白么?
“亲爱的……终于,又有人叫我叶梓了!”她又哭又笑地说。
“亲爱的……你这次哭,又是只有我看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