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内高墙环抱,到处刻有海镜的图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高墙上的瞭望塔可以看的很远,四面八角都安排上人,时刻关注各方的动态,高墙之下,女兵们表情肃穆,一身藤甲挎刀的装扮,排列整齐,成分小队,有领头的带着,交叉巡逻,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还算谨慎。
炎舞因为有御用的令牌不用下马车,一路车轮滚动,透窗看那演练场上,四周围着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几乎十八般兵刃样样齐全,场内的数排女子,英姿飒爽,步态轻盈却不乏稳健,挥拳劈掌恰到好处,下盘扎实基础很好,看来女皇的兵若是排除术能这一点,素质也堪称上等。
车上除了炎舞,就只有驾车的蓝,远远看到一排帐篷,便知是将领所在,炎舞在女皇的授意下,用术能这一说辞,把所有佩王的手下换成了夜者,而把原来的将领都转成了闲职,虽然佩王颇有微词,可只因无力对抗冰墨,也只有罢手,最近更是连早朝也不去了,在家修身养性,炎舞不知女皇和佩王之间有和微妙的关系,只知女皇如今羽翼丰满,就算佩王再如何阻挡,也是无力,何况在炎舞看来,佩王并无夺位之心,只是功高盖主,难免被女皇猜忌,这一番换血下来,佩王也脱了嫌疑,对于佩王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炎舞只是庆幸,当初曈儿假意落水并未勾搭上佩王或者是朝内要员,否则内斗之下,朝叶必伤元气。
车停帐边,蓝一拉缰绳,马匹嘶叫,引得大帐之内闲谈之人出来迎接,橙走在最前面,恭敬一礼道:“给主子请安。”炎舞一挑车帘,笑道:“何必拘谨。”又望着后出来的严卓一个点头道:“使者别来无恙?”严卓那由白渐红的长袍随风而动,笑靥如花道:“本来怕误了时候,如今赶上了,自然是极好。”炎舞毫不做作,从车上一跃而下,拍了拍灰尘道:“我到要看看什么人物能让使者头疼,怕赶不上约定的时间!”
炎舞欲要进帐,帐篷的帘子却从里面掀起,炎舞也不迟疑,举步而进,刚一入内,便见释语站在一侧掀起帘子,炎舞先是一顿,而后释然一笑道:“谢谢!”此番感谢包含许多,虽然两人道不同,可释语并未存坑害之心,炎舞并不相信严卓没有控制自己的心思,可下达的命令,释语真正做了多少,却不得而知,何况释语是真心守护香茗,甚至不怕传染也要救他,炎舞相信,当初释语跪拜求救,出自真心,而非虚假做戏,光这一点,炎舞便生出好感。
释语见炎舞知道他的身份,仍旧待他如常,心里愧疚,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却四处飘移,不敢正视,炎舞知他心结所在,也不多说,大大方方来到桌前,让随侍官倒了杯花茶,坐等严卓,蓝和橙自然站与炎舞身后。
严卓先未带人,只是看了眼释语,略带感激道:“我本以为他身世可怜,虽身为男儿,身手不错,没想到木小姐指点一二,竟然成了术能的高手!”“不客气!这是他的造化,与我无关。”炎舞谦虚道,可心中却想,若不是恋尘机缘巧合,做了那背后卷书的引子,这释语依旧是平常人一个,上天安排,莫家之人做为祭祀的统领者,和引渡者,多少年都不会改变,即使莫家只有这一人,还起作用,这也是星君安排恋尘做自己夫君的原因之一。
“那……我把他送给木小姐可好?”严卓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连释语都是一震,炎舞却面不改色道:“若是把这么个人才送与我处,自然是锦上添花。”“不……我以为……”严卓突然自觉会错了意,尴尬道,“哈哈哈,使者还真是有趣,我才成婚几月,你便又送上一房,岂不是让我入不得卧房?”炎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又不好明摆着拒绝,怕拨了释语的面子,只有拿恋尘做了挡箭牌,严卓这人虽然狡猾,可爱夫的程度,几乎人人都知,炎舞相信她能够理解自己。
果不其然,严卓眼含柔色,笑道:“男人啊……都是宠出来的……”炎舞淡笑,算是赞同,严卓见状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说道:“释语在我那里也是浪费,既然木小姐看得起他,不如让他在朝叶替小姐办事,据说木小姐手下男子许多,他在我那里实在很不方便,我答应过他母亲,要照顾他后半生,可小姐也道,感情不可勉强,不如就放在小姐这里,若是将来有看上之人,也好了却我的心事。”炎舞扭头看着释语,释语突然颤抖的跪下,满眼的不可信,连着给严卓叩头,严卓却上前拉起释语道:“你的任务结束了,往后不用跟着我了。”炎舞只是冷眼旁观,不去参与,因为实在不知严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番好似托孤,若是真心实意倒还好,毕竟这释语乃祭祀之人,可若是内鬼……炎舞蹙眉不语。
“木小姐请放心,释语只是放在小姐之处,并不求官职,我此番回去,若是失败,一家必亡,他虽是我的属下,却是至亲之子,我不能带着他,所以求小姐代为照顾。”严卓怎会不知炎舞的心思,却只能无奈道,“我并无不相信之意,毕竟合作,信任是关键。”炎舞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又见释语跪倒不起,有丝不忍,便勾手唤来蓝道:“你带他下去吧,交给修和映水。”蓝得令,低腰不知和释语说了什么,释语难为的点点头,又给严卓磕了个响头,与蓝退出帐外。
严卓见炎舞把人收下了,才松了口气,又让人把东西抬了上来,三箱东西封的极好,炎舞不解,问道:“这是什么?”严卓站与箱后道:“木小姐三月前大婚时到的,只因这送物之人说必要亲自送与小姐,才拖至今日。”“呵,我成婚不讲究排场,使者见谅了。”炎舞丝毫没打算请她,这只不过场面话,严卓也不深究,指着第一个箱子道:“这乃我国右相之女,与她的主夫一并送的礼物。”而后又指着第二个箱子道:“这乃是惜朵第一阁,玲珑阁的老板送来的礼物。”最后指上最后一个镶金的特大号箱子道:“这乃是我国女皇与霜侍君所赐,希望木小姐笑纳!”
“最后,还有我们约定之事,也凑数算个贺礼送给木小姐。”严卓绕过箱子,走到大帐门口道,见炎舞先是面带笑意,而后一脸的探究,严卓面色一冷,拍着巴掌道:“那么,就给小姐看看严某的诚意,来啊,带人出来!”
第122章
炎舞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一眼也不看地上浑身是血的女人,严卓坐在一旁看不懂她的心思,地上的女人默默喘着气,嘴唇干裂,身上的亵衣变成一条一条,很多地方的血已然干涸,将衣服紧粘在皮肤上,头发散乱,也沾着血迹。
一盏茶的功夫,炎舞又抬起眼来,一个勾手,橙低下头来,炎舞小声道:“问问修,这事怎么办?”橙望着地上的女人点点头,没有理会严卓探究的眼神,掀帘出帐,炎舞则转头笑道:“这打的没了模样,究竟是谁啊?”严卓踢了踢地上的女人道:“这人在你们去边城的路上添了不少麻烦,我以为她会是个很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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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记得阻碍我们的人已然不在这个世上了……”炎舞端起茶杯,又抿一口,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呵呵,说的也是,不过她如今接了那个位置,便是朝叶最大的毒瘤,也是我姨妈最好的消息来源,若是不除去她,我们可难成大事。”严卓见炎舞并没预期的欣喜,不觉又重新打量起她,“话是如此,可手段未免有些残忍了……”炎舞见这女人腿部不自然的弯曲,估计是折了,“残忍?你可知我为了抓她,死了多少人?30多个驭花能手就这么一夜尽灭,若不是她那个大肚子的夫郎,现在还在僵持当中。”严卓越说越觉可气,又踹了那人一脚,那女人闷哼一声,竟然痛醒了。
“大肚子?”炎舞拧眉,莫非湘奴也有了身孕?地上的女人听见炎舞的声音,吃力的偏过头,微弱的祈求道:“求你……咳咳……求你放过湘哥哥,他有我的孩子了……受不得惊吓……”炎舞虽然对此人全无好感,可这人一来是修的亲姐,二来家有孕夫,将心比心,确实有些不忍,何况被严卓弄的如此凄惨,即使不杀她,将来也是个残废。
严卓见这女人认出了炎舞,还想求情,立刻面有愠色道:“你现在想要求人,怎不想自己当初如何赶尽杀绝。”地上的女人浑身不能动弹,只是忍着剧痛笑道:“咳咳……我若不杀她,居主会放过我和湘哥哥吗?早就弄死我们了,想要活命,就只能苟延残喘,我和湘哥哥本就是不容于世,要想在一起就只能争取,咳咳……你以为我不恨吗?居主对湘哥哥做了什么,我会不清楚吗?”
炎舞几次把茶杯送到唇边又放下了,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这乱仑的事情,自己也不算少见,芊雅和瑶烨便是一对儿,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乱仑,这冷洛和湘奴只不过是错过了机会的情人,与自己的母亲同占一人而已,按道理应该比芊雅幸福,至少她还可以拥有孩子,而芊雅和瑶烨连这个权利都没有,可命运终究是爱捉弄人的,芊雅和瑶烨虽然同样不容于世,可周围的人待她们还算宽厚,芊雅因为诅咒经常犯病,连生命都不知何时会突然终结,她们却依旧笑着面对,虽然瑶烨会和她耍些别扭,可若芊雅真的死了,瑶烨也会同恋尘对自己一般,殉情而去吧。再想这湘奴和冷洛本是乱世,这段过往也无人可知,找个僻静的地方重新生活就好,却偏偏被居主所抓,受控严家,弄得个被人利用悲惨收场,这其中谁对谁错,已然都不重要了……
“就算如此,那居主死后,你为何要追杀人家?”严卓厉声喝道,炎舞眼角一虚,看来自己的动态,世人皆知啊,“我若不杀她,你们严家能放过我们,一日为棋子,至死是棋子,哈哈哈哈……”冷洛凄厉的笑着,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好不哀怨。
炎舞再也听不下去,一撂茶杯说道:“你这礼物我收到了,可否附赠那个大肚子的男人给我?”严卓摇头叹气道:“我就知你心是软的,可你要明白若你就此放过她们,我姨妈也不会便宜了她们,到头来,她们还是死!”炎舞却一副散漫的模样,淡笑道:“若是我想保的人,这世上估计没人能让她死!”严卓听罢,脑袋里只有四个字:狂妄自大。
冷洛却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喘着粗气求道:“我可以死,让我如何死都可以,求你,湘奴他有5个月的身孕了,别告诉他我不行了,就说……就说我到她国办事去了,骗他段日子,等忘记我……”炎舞柔下眼眸,同情的看着冷洛,这事岂能瞒住?怕是等这孩子一出生,湘奴就会自尽,弄不好还会一尸两命,想及此,炎舞不由得埋怨起严卓来,若是这两人死的远远的,自己听了消息,顶多叹个苦命鸳鸯,而如今交给自己,不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嘛,这杀人倒是不怕,拆散情人也顶多说是形势所迫,可那孩子无辜,假使胎死腹中,自己便是始作俑者,要是生了出来,无父无母,自己更是罪无可恕,难,难,难啊……
“湘奴呢?”炎舞没有理会冷洛的哭喊,冷声问严卓,严卓见她坚持,也不好多说,又响巴掌,帐篷外进来两个女人揪着一个大肚子的男人,男人一脸的倔强,高昂着头,斜眼看着严卓,双目生恨,这男人肚子已然不小,比恋尘的还要圆鼓。
“你们……别……”冷洛见湘奴被带了进来,神色慌张的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动反而车裂了伤口,大片的鲜红流了出来,她身下形成了一片水洼,湘奴听见冷洛的声音,直往地上看去,顿时脸就变了颜色,双颊垂泪,伤痛的模样让人揪心,冷洛见状连忙说道:“湘哥哥,洛没事……真的没事,这位木小姐是来救咱们的……”说完还企图扯出笑脸,却不成功,简直比哭还难看。
炎舞示意让人把湘奴放开,湘奴快步来到冷洛近前,困难的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摸着冷洛惨白的面颊,泪水从未停过,落与血中,瞬间融合……
“你当真要留着她们?”严卓不可信的又问了一遍,“我欠别人一个交代,本来若是这湘奴无子,我还可以不管不顾,可上天既然如此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炎舞看向冷洛迟疑道:“而且她要是真心归顺,也不乏是个好帮手。”“她可残疾了……”严卓提醒道,“那也没什么关系。”炎舞笑道:“只要她活着就有用。”
湘奴看完冷洛的伤势,突然跪着朝炎舞爬来,当场就给炎舞磕头,炎舞吓的连忙拉住他道:“你疯了不成,你这般不顾及自己,也要想想你和她的孩子!”湘奴双眼通红,哭着说道:“求你救她,我下辈子就算当牛做马也报答你,只要你能让她活着,我们干什么都可以,以前全是我们的不是,求求你了……”炎舞被这人闹的情绪低落,只好把他扶到冷洛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后道:“你等等,我去寻个大夫来。”湘奴如同看到了希望,不停的点头,炎舞转身拉起严卓就出去了。
“里面血气太大,出来说吧。”炎舞深吸一口气,望着天空说道,“既然你把礼物收下了,那么出使惜朵的事情……”严卓见炎舞脸色不大好看,也不在提那冷洛之事,“你的东西确实合我心意,我自然应你之事不会推脱,你可以准备去了……”炎舞也是干脆,既然人家那么有诚意牺牲这颗严茗婷的朝叶暗桩,那么自己有何苦不给人面子?反正都是要去,不如风光前去,荧火和风音也该去见见了,她们大婚自己未去,自己大婚她们又不好出面,还有那冰冷的慕容霜,都该去见见了……
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炎舞含笑,却不回头,人家的家务事,还是让她们自己处理的好,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出使惜朵国,而且自己也很期待和曈儿以及严家的正式交锋呢……
第123章
冷洛的人怎么回橙的别院,谁负责她的生活起居,以及修怎么处理,甚至释语如何安排的,炎舞一概不想过问,反正那边有映水盯着,只等他们把事情办妥了,自然会来求见自己,何况炎舞觉得不会把个曾经坑害过自己,还一身是血的女人带回家,自己的宝贝夫君可见不得这些。
炎舞和严卓算是达成了协议,自己也将在近期前往惜朵,当然,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回来,毕竟恋尘还有6个月就要生产了,自己快马加鞭也要2个月路程,一个来回也就是4个月,中间2个月时间办事足够了,可纵然炎舞的算盘打的再实在,却在恋尘那里碰了钉子,无关其他,只是在说到有可能要去见慕容霜后,恋尘便非要一同前往,醋意正浓,这些日子也更加喜怒无常,按照桃花爹爹的话说,就是怀孕期间性格总会古怪些,让自己多担待,生怕自己会亏待恋尘似的。
担待是担待,毕竟自己的夫君,怎样都好,就算没孩子都捧在手心里,何况现在还有个小的,可眼下不是夫妻闹情绪的小事,路途遥远,颠簸总是有的,加之与女皇联手铲除严家的老宗亲,这盘根错节的东西太多,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困境,到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忍心让恋尘吃苦,这不是逼命嘛。
临行之前数日,炎舞又在房内哄着恋尘,“尘,你想想,在家好吃好喝的,干吗和我去惜朵吃苦啊。”“你也知道是吃苦,你以为我坐在家里能安心吗?”恋尘侧身躺在床上,墨发未束,散落一床,慵懒的说道,“可你这是以身犯险,你不顾你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这个吧,这可是咱们第一个孩子!”炎舞不得不用孩子来束缚他,她也知道他放心不下,不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