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严漪如,似乎与从前大不一样。
李璘自幼就对她很是厌烦。
从前,她仗着文德皇后的宠爱,任性护卫,喜欢乱发脾气,但偏偏严家与皇家的关系十分亲近。无论是文德皇后,父皇还是母亲王皇后,都对漪如宽容有加。
王皇后曾经对他陈明利害,要他容忍。
她告诉李璘,父皇对严家这样好,并非无缘无故。一来,父皇继位不久,正是用人之际,严家是不可多得的忠臣;二来,父皇以孝治天下,李璘和漪如的婚事,既然是文德皇后主张的,父皇不可违背。
但越是如此,李璘就越讨厌严漪如,文德皇后在时,她就占尽宠爱,宫中所有人都纵容她;而他这个太子,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稍有差池,便会被写进起居注,被父皇知道。这样一个顽劣的人,竟然将来要做太子妃。
所以,李璘一向喜欢弄些恶作剧,让严漪如出些丑。比如上次在宫苑里,他故意将蹴鞠朝她身上踢,看到她摔倒在雨后的泥地里的模样,他和玩伴们尽情大笑。
每当看到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露出生气愤怒的神色,或者委屈地大哭起来,李璘就会感到无异伦比的畅快。
可现在,她却似变了个人。
从前,她多少还是怕他的,惹下这等事端,他也自可发挥发挥,将她羞辱一番。不想,她全然不以为意,倒仿佛是自己在大惊小怪。
“如此,记住你的话。”
李璘不想与她纠缠,道,“今日之事,父皇很快便会知道。”
漪如不以为忤,脸上却笑得愈加人畜无害。
她没有在多言,只向李璘一礼:“多谢殿下教诲。”
李璘盯着她,忽而觉得她陌生的诡异,继而想起那天她在殿上说的话。
——我不仅中了邪,还会吃人,你可要小心。
身上登时起了一层恶寒,他没有逗留,忙大步走了出去。
漪如则留在帐中,继续享用她的食物。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定然会让李璘感到冒犯,对她更加厌恶。或许,这毛还没长齐的太子会跑到皇后或者皇帝面前告她一状。
但漪如并无所谓,相反,她希望他真的这么做。最好皇帝龙颜大怒,斥她无礼,将那婚约撤了。这样,他们大家都可以不必再演戏,而漪如定然喜出望外,拜谢天家放过之恩。
猎苑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严家,自是也引得那边一阵鸡飞狗跳。
漪如才用过膳,严祺就带着一大群家人,匆匆赶到了。
他大约是直接从官署里来的,身上还穿着官袍。
看到漪如,他似松了口气,随即面色一沉。
说实话,看到父亲,漪如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她知道他不会责打自己,讨好地望着他,露出笑容:“父亲……”
严祺瞪她一眼,让身后仆人将她接过去,而后,看向长沙王。
“小女顽劣,冲撞了殿下。”
他行礼道,“在下惭愧。”
长沙王笑道:“小儿心性,固是如此,文吉何必挂怀。再说了,若非女君活泼,闯来这猎苑之中,孤与文吉也不得见面,如此想来,岂非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