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没看见迪伦走过来,虽然咖啡店(埃莉打工的地方,每天早上她都在这儿给各桌送咖啡和点心,这个时候她的朋友们都去上大学了,她自己却没上成)硕大的玻璃窗朝向街道。已经上午十点了,早高峰的人潮已经退去。他的到来没有一丝征兆,她没有时间准备。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腰间紧紧系着一条黑色围裙,短裤后面和白衬衫肩带处有两滴咖啡渍。
埃莉正心不在焉地听着边上的一个女孩谈论新邻居和她读过的一本书。女孩无论说什么,埃莉都在微笑,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迪伦看。他比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又高了一些、壮了一些,他衬衣的袖子整洁崭新、紧紧地绷在胳膊上。
女孩圆圆的脸庞,说话轻声细语,递给埃莉点餐的钱,拿走了自己的咖啡。埃莉等她走了之后才转过去找迪伦。
曾经,迪伦一直留着长头发,而现在剃得只剩下一层短短的发茬。他们相识的那些日子里,那长发总是在脸庞边飘荡;他自己也总是摆弄着头发,一只大手还会时时拂过头顶。现在他脸上的线条变得硬朗了,五官粗犷到让她惊叹;他深色的眼睛大而深邃,鼻子又长又直,嘴唇薄薄的。她想象不出他现在还能用手摆弄什么。
迪伦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和牛仔裤,这被埃莉弟弟称作“讨厌鬼懒汉装”。他站在那儿,长头发剪短了,也壮硕了许多,她回想起15岁的他,回想起他们一起在公园的情景:两个人,一动不动,衣不蔽体,瑟瑟发抖,他的胳膊伸得长长的,起伏的胸膛虽然精瘦,却宽阔结实,他慢慢地靠近她,直到将她压在身下。他用手堵住她的嘴,她狠狠地咬了他的拇指根,他疼得直皱眉,却一言不发;他放开了她。后来埃莉大声地笑了起来,迪伦还趴在她身上。埃莉心想,我和其他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
迪伦拿了一块试吃的布朗尼蛋糕,狼吞虎咽地吃掉,又拿了一块。
埃莉能闻出他呼吸的味道:香烟、墨西哥可乐、姜味口香糖。她想起舌头扫过他牙齿时的感觉。
迪伦不时地给埃莉打电话。她大多数时候都不理他:他的名字就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埃莉蜷缩在被子里,难以入睡。但有时候,她也会接电话;有时她接通手机,让他不停地说话:她需要提醒自己,他就在那里,世界上还有那样一个人渴望着她。
埃莉一本正经地看着迪伦:“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想要。”迪伦回答。
埃莉感觉约瑟就在自己身后(约瑟矮矮的,却很可爱,是她在咖啡店的同事,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一个朋友)。埃莉希望迪伦能走开。然而,迪伦却凑过来,带着布朗尼蛋糕和手卷烟的味道。迪伦只在人前炫耀时才卷烟,其他时候他都抽他妈妈的议会牌香烟。“你总是这样漂亮,漂亮的埃莉。”
埃莉感觉自己的身体向他靠过去,双手紧紧撑住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