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绍也最终离开,许久,从屋檐间狭小的空隙中,滚出一团黑影,慢慢伸展开,正是方才借浓烟遁走的那个人。他的脸色已经发乌,嘴角残留着初干的血迹。
冯野的那一掌,的确重创了他,而若不是他有缩骨功,躲进这夹缝,刚刚绝对不可以逃过这一劫。脚步虚浮地向远处逃去,他知道,自己的本王朝之行,只能暂时就此终止……
第二天,当余启被杀的消息传来,朝廷上下再度陷入恐慌之中。又开始有人提起幽冥卫,然而如今已再没有人敢当场质问冯家兄弟,害怕下一个遭受厄运的会是自己。
而冯绍和冯野这次也是出奇地默契,对各色猜疑恐慌的目光视若无睹。
但冯绍谨记当初彦祖嘱托过的事,致信于他,说迫于无奈,杀了余启,问彦祖需不需要去余家找寻他要的东西。
可彦祖即便想再去查看一次,现在也脱不开身。
魑魅做他替身的事已经暴露,所以这一招再不能常用,何况目前朝中之人如此针对颜棠,他怎么能放心离开?还不如想办法,先拿到手边这一份。
将那密信碾成粉碎,他起身出殿,悠悠然走向太上皇所在的冷宫。还没到门口,便又听见里面凄凄惨惨的唱腔,还是那两句:“良辰美景谁人伴,孤月对影空余欢……”
怕是再没学会其他,只得总用这两句应付罢,彦祖冷笑。这一次,他没站在外面窥听,而直接从大门进去。
宫女们见了他,都慌忙下跪,喊着万岁万万岁。
那唱戏的人却似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地甩着水袖。
彦祖慢慢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他又喝了一会儿子,忽然一扭身,一顿足,娇嗔地往彦祖脸上一瞟:“你为何这般看着奴家?”
彦祖皮笑肉不笑:“父皇这一声奴家,可真是别有韵味。”
“谁是你父皇?”他竟噘着嘴,似足女儿家的媚态:“你莫要胡说,也不许看奴家,奴家的容颜只许郎君来
……”
“那你的郎君是谁?”彦祖凉凉水地斜睨着他。
他将双手捧于胸前,眼睛望着高处,满面羞色:“奴家的郎君,好比天上皎月,乃世间最好的男儿。”
“你疯的倒真是厉害。”彦祖嗤笑一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皮抬了抬,部旁边的宫女:“今日的百蚁丸可伺候太上皇用过了。”
乍一听到百蚁丸三个字,原本在陶醉中的那个人,立刻脸色发白。若他真是女子,可谓是珠泪滚滚,用洁白的丝帕拭着自己的眼角,扑到彦祖身边,摇晃他的胳膊,语气里又是哀求又是撒娇:“别再给奴家吃那劳会子百蚁丸好么?吃了好难受呢。”
“那怎么行?”彦祖望着他,眨了眨眼:“那可是我为父皇专门炼制的大补之药,父皇怎么可辜负儿的一番心意。”
“我说了我不是你父皇。”他又跺脚,哭得更凶:“你认错人了,我不要吃百蚁丸,就不要。”
彦祖以手撑着额,似乎颇为无奈:“父皇,你怎么会疯成这样?”
“我没疯。”他忽然大怒,叉腰指着周围的宫女:“谁说我疯了,谁说的,你,你,还是你?”
那些宫女都吓得纷纷往后退,他却不依不饶,揪住其中一个的衣裳乱扯:“看你胡说,你这个小蹄子。”
甚至连骂人,都是十足的女人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