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源蹲下身,从碑顶开始轻轻拂过,沉声说:“爸,我们来看你了。”
云潆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厚重,心被压得很沉,蹲在地上的这个男人语调平静,但是她从他的背影里读出了思念。
不知彤妹什么时候采的野花,用之前咬在嘴里的野草扎成一束,轻轻放在碑前。
彤妹说:“红尖镇所有孩子都是方老师的学生、都受过他的教诲,我们都很感激他。”
于是云潆知道了——
这条路,略显僻静,但总会有人绕到这里,站一站,停一停。
路边摘的野花、山下小卖铺买的饼干,都是无声的感谢和怀念。
云潆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小声说着自己的名字,教什么学科,学历是什么,在这里待多久,像是在做入职汇报。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也开始细细地自我介绍。
方清源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彤妹压低声音问:“怎么改主意了?”
“让我爸看看,他能安心点。”
有些离别太过匆匆,父亲临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批新老师。
云潆趁吴海说话的时候飞快地朝新校长看了一眼,小动物似的眼神,眼眶发红——
不知道山里人的眼睛是不是都这么灵敏,一下就被逮着了。
她嗖地转开脑袋。
彤妹淡淡笑了一下,说起当地话:“阿个姑娘长宁太好看,像大明星不是给。”
方清源没应声。
“阿源,以前你跟我说过,人要向前看。”
“我知道。”他低低道。
下山的路,方清源和彤妹换了位置,云潆因为走得慢,依旧缀在队伍最后、方清源身前。
方校长这一路听了很多安慰的话,新老师们都很和气,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撑伞的姑娘说那个词——
节哀顺变。
她很安静,唯有一双眼透出了心事重重。
回去后,大家参观学校。
教学楼有三层高,彤妹说今年情况好,学校里有两百多个娃娃,
教室的墙很白,彤妹说趁着暑假孩子们只上半天课,他们几个老师自己干的,
课桌椅有修补过的痕迹,彤妹说我们食堂的厨子祖传的木工手艺。
教学楼隔壁又起一栋质朴的红砖楼,一楼是老师办公室和男老师宿舍,二楼是女生宿舍。
彤妹一把拎起台阶下云潆的大箱子:“走,我俩一个屋,以后就是室友了!”
彤妹瘦虽瘦,却很有一把子力气,拎起来还笑:“是有点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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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潆也拎起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带了好多防晒霜,我刚刚才想到,可以直接邮过来的。”
吴海从自己宿舍出来,忙喊:“哎哎,女士们请留步,我来,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