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俊朗阳光的笑容突兀地浮现在眼前,亓弋愣了一下,旋即自暴自弃般把手机扔到一旁,心想:人家是天之骄子,亓弋,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别做梦了!
上午,亓弋拿着一份资料敲开了刑侦支队队长办公室。他把资料交给海同深:“这个,对你可能有用。”
海同深接过来大概看了看,道:“正好要开会,你一起来,详细说说。”
二人一起走出办公室,海同深关好门,直接开始了情况说明:“经过dna比对,昨晚我们发现的尸体是张聪。”
这句话一出,整个办公区的气氛瞬间凝滞。被列为重要嫌疑人的对象成为了死者,还是早就死了,兜兜转转查了一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海同深自然知道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他拉了椅子坐下,敲了敲桌子,说:“一点小曲折而已,别这么垂头丧气的,要是案子都那么容易查,还要咱们干什么?亓支那边有新的资料,先听听他说,你们也换换思路。”
“我就打印了一份。”亓弋把手中的资料交给坐在身边的古濛。
海同深:“资料传着看,没看到的听亓支说。”
亓弋轻轻点了下头,介绍起来:“张聪和蔡招娣都是遥城人,遥城属于省直管县级市,下辖的十个乡镇,虽然都归属遥城,但因为民族、信仰以及历史原因,风俗习惯仍旧存在差异。蔡招娣是蔡家村出来的,张聪是勐龙寨出来的,两个村寨离得不算远,风俗在外人看来都差不多,但实际上仍有差异。勐龙寨更靠近缅北克钦邦,是佤族聚居寨,从建国初期直到六十年代时仍有活人祀。现在我国境内的佤族已经摒弃了这个风俗,但在克钦邦某些地方,至今仍存在着活人祀。”
“活……人?!”彭渤惊讶地看向亓弋。
亓弋点头,又补充说:“或者也可以叫人头祭,是将人牲的头砍下进行祭祀。这种祭祀最开始只是原始的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但在缅北克钦邦的某些寨子和许多聚集在缅北的贩毒集团中,人头祭已经变成了一种盟约,与领头人一起进行人头祭,是上位的仪式。”
彭渤追问:“具体要怎么做?”
亓弋抿了抿嘴唇,说道:“先按照传统祭祀流程将人牲的头砍下,之后用钝器把人头砸开,要上位的人需要亲手将人牲的脑组织取出来放入锅中,等煮熟之后与领头人一起喝汤。”
陈虞吞了吞口水,再次确认道:“喝……人脑……汤?!”
“是。”亓弋接着说,“贩毒集团用这种血腥的仪式来巩固彼此之间的凝聚力,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歃血为盟。”
海同深问:“你跟我们说这个仪式,是因为张聪的尸体?”
“是的。”亓弋说,“我昨晚跟方主任联系过,张聪颅骨的碎裂状态以及被特意取出的脑组织让我有这方面的怀疑。”
“你怀疑凶手也是遥城人?”海同深问。
亓弋:“张聪被分尸的状态,更像是毒贩们对叛逃者的惩罚。尤其是方主任说,死者躯干四肢的肌肉是被一片一片旋下来的。一般分尸都只是为了更方便抛尸,像这种处理方法,要么是因为非常浓烈的仇恨,要把人千刀万剐,要么就是为了营造某种仪式感。”
古濛提出疑点:“但是相比而言,蔡招娣的尸体就没那么有仪式感。”
亓弋说:“这种惩罚只是对叛逃者用的,很少对外人使用。”
海同深轻轻点头,让众人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后,才又说:“有一个细节。蔡招娣的死亡时间预估是在2月24日,而张聪的死亡时间推测比蔡招娣还要早两天。但是,蔡招娣的指甲缝隙中提取到的dna已经证实是属于张聪的。”
“张聪先于蔡招娣遇害,那他的dna是怎么留在蔡招娣的指甲缝里的?”陈虞疑惑道,“那个房间里只提取到两个人的dna,是蔡招娣先杀了张聪然后又被杀了?可是死亡时间相差两天啊,她两天都没洗手吗?”
郑畅看了看笔录,说道:“蔡红说过,蔡招娣元宵节那天原本要跟张聪出去吃饭,那个时候张聪应该死了,她这是……见鬼了?还是是别人约的她?”
“手机通话和聊天记录显示,约她出去的确实是张聪。”古濛说完又补充道,“或者说,有人用张聪的手机号和微信把蔡招娣约了出去。”
“但是,”海同深拨了一下手中的陀螺,“蔡招娣死亡时间是末次进食后一个小时,根据蔡红交代,蔡招娣是下午三点离开的宿舍,而且午饭吃的东西与她胃内容物并不相符。合理推测她是在元宵节当天吃完晚饭后遇害的。如果约她出去的不是张聪,中间这么长的时间她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反应?”
郑畅提出想法:“被绑架了?”
海同深摇头:“死者生前没有遭受束缚,而且,绑架一个家政服务人员图什么?她没有家人,不是有钱人也不认识有钱人,那个时候张聪已经遇害了,用她的性命还能威胁到谁?”
宗彬斌说:“又或许,蔡招娣看见了张聪的尸体,因为过于悲痛或激动,从尸体上抓了少量皮肤组织下来,紧接着她就被害了,所以张聪的dna才会留在她的指甲缝里。”
海同深想了想,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张聪的尸体就得完整摆放至少两天。如果按照亓支说的,张聪的死是一种惩罚或祭祀,会摆放两天再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