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典礼开始,裴琬莠始终表现得泰然自若,少了几分平日里跳脱的活泼劲儿,在今日这种场合,更显出端庄守礼的淑女气质。
这份沉稳,阮柔也自叹弗如。
她虽面上淡定,实际心里一直在翻腾,从翟天修劫狱杀人,终于到今日,沈之砚对他的每一句评价,都如实兑现,令她倍感唏嘘。
前世她并没有机会认识秀秀,便也无从得知,翟天修在西北的三年是如何渡过的,仅凭他一己之言,塑造起那个坚毅顽强的形象,终于彻底垮掉。
不禁再次自嘲,沈之砚看人的眼光很准,她的确是识人不明,又傻又天真。
今日宾客众多,到场之人可谓大开眼界,概因主家席位的安排颇有意思,叫人叹为观止。
以左为尊,依次坐着端宁长公主、裴安以及裴夫人,这三人之中,最为坐立不安的,非裴夫人莫属。
她不停地拿鄙夷的眼光去看长公主,两人中间隔着裴相,漏下的那点余光,则含着更加微妙的意味。
看吧,你当初非要大张锣鼓开祠堂,认下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便宜女儿,眼下烨王大老远送来贺礼,便是向世人昭告,他才是郡主的亲生父亲。
裴安这张老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到底是裴夫人城府不够,带刺的目光刀子一样刮在长公主和裴安身上,这两人不疼不痒,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裴夫人忿忿不平,轻轻呸了一声,团扇挡在鼻尖,转头对坐在身后、今日陪她一道前来的明氏低声抱怨。
“这做女人呐,千万不可水性扬花,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搞不清,岂不贻笑大方。”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人听得见,端宁长公主高傲的长颈微扬,投来睥睨一目,宛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她不屑一顾。
裴安也侧过头,却是对老妻温和地弯唇一笑,裴夫人多年未得过这般待遇,一时竟有些怔忡。
这阵子裴安几乎每日都回相府,再也不似从前,当她只是个冷冰冰的正妻牌位,在长公主那儿受了这么大的挫败,这个男人,或许终于要回心转意了。
明氏的座位稍稍靠后,伸手在裴夫人臂弯扶了一下以示安慰,目光从她背后绕过,悠悠然与裴安含笑的余光一触。
回应似的,拿帕掩了掩口,温婉眉眼也弯了弯。
身在局中的人是盲目的,裴夫人这个角度,完全察觉不到两人的眉眼官司,但坐在尾席的唐如莲就不同了。
郡主的及笄宴,莲夫人这种做人外室的,本是没资格参加。
自从上回丰淖园之后,裴安一直没再来过甜水胡同,叫她寝食难安,这才寻人托关系,弄来了今日的帖子,想着在相爷面前露一露脸,说不得,他会记起些旧日情意来。
唐如莲整场的关注都放在这里,此刻正正对上那张柔婉秀丽的脸庞,顿时,像是三九天被人浇了一盆冷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