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依旧不肯走,心里一横,皱起眉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犹犹豫豫地算什么样子!”
冬奴鼻子一酸,后退了几步,桃良和嘉平已经上了马车,扒着窗帘叫道:“少爷……”
“少爷是咱们全部的希望了,您快走吧,有件事少爷可能还不知道,昨天传来消息,老爷他……他已经……”兰格突然呜咽了一声哭了出来,冬奴恍然吸了一口气,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燕怀德不明原因暴毙宫中,这消息,只有他在石府里头,被石坚生生遮掩了,无从知晓。
“走吧,赶着送爹爹最后一程,哪怕只是上柱香……”
冬奴的眼泪滚滚掉下来,心里头疼的厉害,他看着他的姐姐,问:“那……那姐姐你……”
燕双飞走过来,亲手替他将他的帷帽戴上,握住他的手,哭着说:“走吧,记着你答应姐姐的话,如果可能的话,回去找个理由,不要管什么三年之丧,也别管爹爹是怎么亡故的,娶了永宁公主,保住我们的家。你们的婚事是先皇定的,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皇上不会反悔的。”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放到冬奴的手里:“把这个交给娘……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冬奴,你要替姐姐好好尽孝……”
“姐……”冬奴收在手里,他突然转身跳上了马车,站在帘子外头回过头来,用了几乎恶狠狠地语气说:“姐姐,你等着我回来接你!”
燕双飞捂着嘴哭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他们片刻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乘着马车就朝前头奔去。桃良和嘉平把头伸出窗外,大声喊道:“小姐,你们多保重!”
桃良回头看了一眼冬奴,红着眼睛说:“少爷,你回头再看小姐一眼吧?”
冬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红着眼睛,就是不肯再回头看。桃良哽咽着说:“小姐气色不好……少爷,你就回头看一眼吧,小姐也看着咱们呢……”
“我不看,我会回来接我姐姐的。”冬奴的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使劲擦了,说:“我不看……”
第五十五章 春尽无痕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完全消失在夜色里头。兰格抹了眼泪,走到燕双飞跟前说:“小姐,外头天冷,咱们回去吧?”
燕双飞垂下头来,泪珠子一颗一颗滑落下来,发上珠钗摇摇,发出细微的声响:“若是可以,我真想跟着冬奴这样走。”
“小姐……”
燕双飞恢然一笑,握了握自己的袖口,轻轻摩挲了一下,看着兰格说:“可恨我不是个男儿身,这一辈子竟这样苦。”
“小姐还会再见到小少爷的,咱们耐心等着,总有一天,少爷会回来接咱们。”
突然起了一阵风,将墙头上的积雪吹落下来少许,燕双飞伸出子来,接了一片雪花在子心里面,雪花一点一点融化开来,化成了一滴清透的水,她愀然而笑,说:“做人若能像这雪,该有多好。
她将手里的那滴水握在子中,说:“走吧,我觉得有些头晕……”
兰格赶紧扶着她往府里走去,谁知刚走到石府不多久,迎头就有人骑着大马疾奔而来,看见她,慌忙跳下马来,惊慌地说:“禀告夫人,刚才凤凰台那里出了怪事……舅少爷……舅少爷人不见了!”
“他已经回京城了。”燕双飞波澜不惊,抬头瞧了一眼,淡淡地说:“几个时辰之前我已经将他送出了府,你们追不上了。”
那人愣了一下,燕双飞也不理会,由兰格搀扶着继续往前头走去。那人这才慌里慌张地上了马,直接朝外头奔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要立马告知了石坚才好。兰格瞧见他走的远了,低声对燕双飞讲:“小姐,为什么咱不把这件事圆个谎,凤凰台不是出了怪事么,咱们就说不知道少爷怎么就不见了,这一件无头公案,他们从哪里查?”
燕双飞摇了摇头,说:“石坚没有那么傻,就算瞒得过他一时,只要他有心要查,早晚会查出来,反倒不如这样直接告诉他。”她说着按了按额头,皱着眉头说:“你陪我去佛堂……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冬奴的消失,不知道冬奴他们逃不逃的出去……”
兰格心里也担忧的厉害,她扶着燕双飞到了佛堂,自己也在一旁跪了下来,对着佛祖诚心跪拜。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遥遥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踏的那佛堂的的似乎都有些微微地颤抖了,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惊声说:“是姑爷回来了!”
燕双飞的眉头只轻轻动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清冷的神色,口里默默念着,手里的佛珠有条不紊地拈着。外头已经有人骑着马直接赶了过来,她急忙起身出了佛堂,刚出了门,就见石坚一身黑衣从马上跳了下来,厉声问:“夫人呢?”
兰格也紧张地不行,她慌忙垂着子退到一旁,说:“小姐在里头念佛呢,姑爷您……”
石坚不等她说完,就信步闯了进去,院子里的侍卫越来越多,好多人都挑着灯笼,院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石坚看见燕双飞一动不动地跪在佛堂里,心里的怒气忽然消弱了许多,他冷眼看了一眼,沉声问:“你把阿奴送走了?”
“阿奴?”燕双飞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却依旧闭着眼睛,说:“我长了这一双眼睛有什么用,你唤他阿奴的时候,我就该看出你的不寻常。想我燕双飞,自诩才智过人,没想到在你面前却落的一败涂地。”
“你以为你这样偷偷地私自送走了他,就是救了他?”石坚沉着气走到她跟前,说:“当今皇上能毒杀了你的父亲,难道你觉得他能放了你弟弟?”
燕双飞缓缓睁开了眼睛,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握着自己的袖口,直起身子说:“我父亲不是被皇上毒杀的,他是突然暴毙在宫中,不关皇上的事……”
“这种话不过是他拿来堵住天下人的嘴的,这种话你也信,死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信不信不重要,我父亲是怎样亡故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告诉天下人我父亲是得了急病暴毙宫中……他既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承认他的暴行,他就不敢对我们燕家痛下杀手……”她说着,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美艳的笑来,眼神微微朝他移过去,和冬奴一样有着高傲轻蔑的味道:“而且,你忘了么,我弟弟当初为什么来的连州?”
石坚一愣,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你宁愿你弟弟被皇上……”